他说完,便又咳嗽,这咳嗽起来便更觉气喘,呼吸不上来。 景昌帝狐疑地看着他,问道:“父皇,您身体还好吧?” 太上皇喘了几口气,道:“不大好,不中用了。” 景昌帝藏住眼底的失望,道:“您保重龙体。” 若他强撑说自己很好,定有猫腻。 但他说自己不中用,便有几分企图蒙蔽他的意图。 景昌帝见过他最坏的情况,以后都要死了,结果没多久又活了过来。 所以,他不信这句“不中用”。 太上皇扬扬手,“去吧,孤歇息了。” 景昌帝起身告退,一步步退出去时,眸光还打量着太上皇的脸色。 他一走,太上皇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缓缓闭上眼睛。 是真的不中用了。 景昌帝回到正华殿,前思后想却总觉得不对劲。 他知道今日萧王夫妇一同进宫,说是禀报什么安葬的事。 禀报这事,犯得着一起进宫来吗? 且他也不信太上皇没有派人去葬礼,定是有问题的。 前思后想,觉得不对劲,便招来翁宝,“你去把今日给贵太妃诊脉的太医传过来,朕要问话。” “是!” 景昌帝又叮嘱了一句,“别声张,暗中进行。” 翁宝道:“奴才知道。” 徐太医被传了过来,跪在御前,听得陛下关心贤贵太妃的病情,他便都说了。 “回陛下的话,贵太妃是气血双亏,加上服用过缠魂丹数年,掏空了底子,如今瞧着也还好,是因为原先缠魂丹的作用,可如今缠魂丹再服下,便是要命了。” 景昌帝吃了一惊,“这么严重?” 徐太医道:“不敢隐瞒陛下,贵太妃确实是心肝脾肺肾都有损耗,且是大损。” “不可再用药么?” “药石无灵了。” 景昌帝心头涌起了一股难受。 贵太妃如何为国为民,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自己年幼时,天资不算出众,总被父皇训斥,也是贵太妃从旁为他说话。 而母后对他宠溺无度,怕他辛苦便总是找借口,说病了不去书房。 但贵太妃都会过来劝说,如今吃些苦头,多学点本事,往后的路便好走许多。 记忆中的贵太妃,人淡柔温和,却行男儿磊落之事。 很多人都以为,他登基之后,会替母后除掉贵太妃。 但他不会,他领受过贵太妃的恩,知晓她的好。 除非是她真正与自己站在对立面,那么才有可能对她下手。 他最羡慕父皇的,不是他多有雄才伟略,缔造了这般盛世。 而是他有贤贵太妃这样的贤良妃子,不离不弃,不管他想要做什么,在后宫的贵太妃只有一句话,你去,别的我来守。 父皇多幸福啊。 而他曾也想过有那样的人,曾经以为魏贵妃是,但原来她只有那艳丽皮囊,却从不与自己灵魂相知。 宠爱了这些年,到眼。 甚至是太上皇派人来传召他之前,魏贵妃还派人来请。 他知道是为了侍寝的事,这是皇后夺回后宫之权的第一步,她自己不去跟皇后周旋,却总要他来出手。 他宠了这些年,就是宠一个废物吗? 想当初刚入府的时候,她也算聪慧果断的,怎么这多年过去,她反而是退步了? 事事都要仰仗他出面,后宫之事,本不该他来劳心的。 惋惜贵太妃的同时,他也放下了心头疑虑。 是啊,贵太妃与太上皇半辈子的情分,如今到了她将去之时,自然也愿意割舍一切,陪她远离皇宫,过最后的日子。 至少,他身边若有这样的人,他也是愿意的。 遣走徐太医,翁宝进来道:“陛下,太后派人来请您去一趟。” “说什么事了么?”景昌帝有些意外,今晚父皇母后相继传他,这可少有。 翁宝道:“并没。” 景昌帝正好也不想传嫔妃侍寝。 侍寝册子里头排了序,他若传妃子侍寝,是按照排序来的。 皇后是真要让他做到雨露均沾。 但她把自己排除在外了。 念及此,既愤怒又失落。 可偏生,也没有废后的理由。 以他目前的根基,不能承受无端废后的后果。 到了宁康宫,见一向跋扈高调的母后,竟然落寞地蜷缩在罗汉床上,面色苍白。 他问道:“母后,是不是身子不适?怎不传太医?” 太后坐起,却又歪着身子,“那老贱人是不是快死了?” 景昌帝自然知道她说的老贱人是谁,一向都是这么称呼贵太妃的。 “母后为何这样说?” 太后冷冷地说:“她来过宁康宫,她如果不是快死了,都不愿意来与老身说话的。” 景昌帝见她这般,心里头也不大舒服,“母后,不必这样的,以往的事都过去了,儿臣问过太医,确实,她身体不行了。” 太后瞳孔一收,“果然是真的了。” 她下巴抬起,笑得极冷,“好啊,盼了许久,可算盼到她要死了。” “母后……” 太后缓缓地躺了下去,眼神慢慢地变得空洞,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有些难受。 她真的好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