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里说要等长大了入宫选秀。
如此幸福的一家,被姬谋这个畜生全毁了。
姬谋是个外来商人,也做香料生意,不过她的货源是勾结海盗抢来的,抢的正是海上走货的姜家。
姜吹梦的母亲掌握了证据,正准备去报官之际,被姬谋带人截杀。
姬谋又血洗了姜家,抢走所有的钱财,又抢占了姜家的宅院,享受着不属于他们的荣华富贵。
每一分荣华富贵都是从姜家尸山血海中吸的血。
姜吹梦当年不是没想过报官,但当她看到县太娘和姬谋在酒楼里勾肩搭背、举杯畅饮时,她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姜吹梦闭着眼淋雨,她想要从复仇成功中获得一点快|感。
但没有,丝毫都没有,她只觉得无尽的凄凉。
为什么明明杀光了仇人,却还是高兴不起来呢?
母亲、父亲、姐姐、弟弟、姐夫、还有未出世的侄女,我杀了所有的仇人,但为什么还是高兴不起来呢?
我难道不应该开怀大笑吗?
为何笑不出呢?
突然,一声细弱的哭声夹杂着雨声闯入姜吹梦的耳朵。
她警觉地回过头,看到桌子下的围布动了一下。
姜吹梦立刻跑上前,掀开桌布,将里面的人拖了出来。
这是姬谋最小的女儿,她的怀里还抱着一把小木剑玩具。
“别、别过来……”
姬家小姐举着小木剑对着姜吹梦。
姜吹梦看着小姐,猛地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惊恐的眼神,真是太像了。
姜吹梦轻而易举地夺过了小木剑,自言自语道:“我给未出世的侄女也做了许多把木剑,还有木马,她当年要是能出生,如今也该像你这么大了。”
姬家小姐吓得大哭,她想要逃,但是被吓得四肢无力,无处可逃。
姜吹梦将小木剑随手一丢,外面又是一声惊雷,吓得姬家小姐又是一抖。
姜吹梦觉得心里又是一阵悲凉,她看着小姐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把金锁,那是她母亲当年打给姐夫腹中孩子的,如今却戴在小姐的身上!
姜吹梦一把拎过小姐的脖子,在她小姐的耳边说:“你母亲说过的,斩草要除根,放心,我没你母亲那么残忍喜欢折磨别人,我一刀就能解决。”
语毕,又是手起刀落。
金锁落在血泊之中,无声无息了。
姜吹梦清点了一下人数,仇人全部死透,一个不少。
她拎出早就备好的火油,倒在花厅的每一处。
一场大火,冲天而起。
再大的雨,也浇不灭这场大火。
姜吹梦从地道爬走了,身后是熊熊烈火,她一次也没回头。
她淋着雨,从暗道出了城。
她一路都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自从六年前死里逃生,她到处辗转求生,为了苟活,她什么苦都吃过,为了治好伤,她不择手段,为了混进姬家做下人,更是忍辱负重。
如今所有的仇人都死了,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姜吹梦的脚步越走越沉,身上像是压了千斤,她六年前从姐姐尸体下爬出来那一刻,就觉得身上压了千斤,那是她全家的性命,那是她背负的血海深仇。
她以为复了仇,身上就能轻些,可现在觉得,身上压得更重了。
竟然一丝都高兴不起来。
姜吹梦走到了悬崖边,她手里的刀握了太久了,连松都松不开了。
又是一声惊雷,瓢泼大雨越下越凶。
好冷啊,雨水怎么能比冰还冷啊。
姜吹梦眺望远方的万家灯火,她六年前被灭门那日,就再也没有家了。
家人的欢声笑语,一次都没有入她的梦里。
她每夜都做着同一个噩梦,梦里的雨夜,也等不到天明雨晴。
她爱的人被仇人杀光了,今夜,她又把仇人都杀光了。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试图挤出个笑来。
可还是失败了。
“算了。”
这两个字被冷雨吹散。
姜吹梦从悬崖上,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