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知道今日是大好的日子,雨下到半夜便停了,还微微出了些太阳。
太子府今日是无比的热闹,沉寂太久了,就算是小有热闹也显得热闹无常,更何况是真有那么热闹呢。
皇帝以政务繁忙为由,不打算出宫参与自己这名义上的嫡长太子的婚宴了,但皇后还是太子名义上的生母,也算尽心的为太子张罗了,毕竟玉圣也算是嫁给了她的儿子,将来也可以拿捏玉圣为自己的亲儿子带来助力。
旁人不知情,明妃谢氏可知道这是自己儿子的婚宴,特请皇后想要出宫观礼,哪怕和玉圣拜天地的不是太子,哪怕即使她到场了也不会拜自己。
虽不合规矩,但皇后还是破例同意了,她可不是好心。一则是为了让她记住自己的恩情,二则也是为了膈应她。
太子不在安和,特请宗亲宁远郡王大公子代为接亲。
堂亲、表亲代为接亲的习俗,虽然不常用上,但也是历来都有的。
大红嫁衣,缓缓入府,李婠南恍若看见玉圣身边的人好像就是太子。明明都是活生生的人啊,怎么就变成了棋子。
我做执棋人,也做盘中棋。
一拜天地——
二拜君王——
三拜高堂——
夫妻对拜——
交饮合卺酒——
司寇星野见她出神,侧头在她耳边低语:“殿下是不是也在想,来日我们大婚,也这般隆重?”
谈来日?来日如何是真说不好。
“我在想,太子的大喜之日,不知太子在做些什么。”
李婠南说罢,在这一瞬间突然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对太子另眼相待。
太子从来都是文心君子骨,即使生在皇家,心思依旧澄澈,不是不懂那些肮脏手段,而是即便见识了太多,也依旧坚守住了自己的本心。
从嫡长太子变成无媒苟合生下来的孩子,即使身世巨变,他也已然如旧。
这皇家若还剩下最后一块磐石,一定就是他。
他这样的人,可能根本就不适合做皇帝,也许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想李婠南失望。
原本好端端的喜宴,突然被一声声“有刺客”给搅乱。
眼瞧着大批的黑衣人从几个方向涌进,场面乱成一团,多数人在四下逃窜,极少数人能够保持镇定,导致前来护卫的兵甲侍卫根本无法维系场面。
很快,宴席上出现了第一个流血的人。
司寇星野护在李婠南身前,李婠南蹙眉望去,倒下之人又加。
一批黑衣人直奔李婠南杀出一条路来,眼见他们上前,司寇星野还未出手,一旁的砍砍利落抽出绑在腿上的短剑上前杀敌。
他们倒是知道不能跟砍砍硬碰硬,打着计策远离砍砍靠近李婠南。
司寇星野也不慌,偏着头但目光盯着前方,嘴上问道李婠南:“脱离殿下控制了?”
“不明显吗?”李婠南反问。
是挺明显的。
李婠南只叫聂疾来搅乱婚宴,可没有叫他杀人。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聂疾反水了,可越看越不对劲,这么多的黑衣人,不像是一个阵营里面的,少说得有两方的人了。
有人想趁机杀自己?
很快,他们用行动回答了李婠南。
利刃所向都是司寇星野。不是司寇星野护李婠南挡下的,压根就是冲他去的。
李婠南还在思索,到了如今了,还有谁想杀司寇星野。但一声高呼,将她的目光转移了过去。
“赵叙白!”
眼瞧着黑衣人向李青漪一刀刺去,赵叙白纵身相护,黑衣人便背后一刀刺穿了赵叙白的胸膛。
黑衣人拔刀而出,赵叙白鲜血喷涌倒在李青漪怀中,见刺中之人非是目标,黑衣人再次挥刀刺向李青漪,李婠南见状,大声唤着砍砍,砍砍了然,甩出手中短刀,直直插进黑衣人脖颈,一击毙命。
事发突然,好好地喜宴就这么毁了。
赵叙白胸口在汩汩流血,嘴巴也在汩汩吐血,李青漪再一次这样抱着一个渐渐凋零之人,一个是她所嫁之人,一个是她所爱之人。
——所爱之人,所嫁之亲,难得善终。
天生寡克。
她的命是注定好了的吗?杀了国师是再不会有人知道了,但就能改命了吗?当时面对成硕之死,她满腔疑问也不敢发出,她怕呀,她怕是自己克死了成硕。
不知道确定答案之前,都是可以有一丝希望的。成硕是病重自裁,不是她克死的,那赵叙白呢?
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啊!
“赵叙白你别死!”当时成硕在她怀里渐渐结束生命的时候,她忘了哭泣,这一次,她哭的撕心裂肺。
赵叙白撑着一口气,说话断断续续:“青漪……对不起,别……别怪我了,好吗?”
他抬手想要摸摸她的脸也没这个气力了,李青漪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她的脸上全是泪水。
李青漪摇头,“你不要死……不要死……你死了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青漪……别难过……”
四处逃窜的人渐渐让出了地方,给兵甲保护大家和捉拿刺客。聂疾早见情况不对,出来搅合了两下就带着人溜了。攻击李青漪误杀赵叙白的那些黑衣人,也见势想要开溜,但还是让护卫队给抓住了一个。
倒是围攻司寇星野的那些人,直到最后发现此次真的奈何不了他,才打算撤退,但为时已晚,被抓有四五人。
李婠南上前蹲到李青漪身边,安抚的握住她的肩膀,这一举措有些惊讶到李青沅,不仅仅是李青沅,在场的皇嗣都有些吃惊。
这是李青漪,不是李青沅,正常情况应该是李婠南嘴上安抚两句,然后让人善了后去,这才是她们认识的那个李婠南。
李婠南何时和对她们这些不熟的小辈这么亲近了?还是说,她何时对李青漪这么亲近了?
她们永远不会知道,李婠南对于李青漪的那种同理心,那种被老国师三言两语而影响了命运的同理心。这个世界上,只有李青漪是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