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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此事关系重大,陛下并未声张,命霍冲连夜赶回长安。
长安西郊外的霈阳山谷中有一古寺,名曰云天寺,山高谷深,佛音袅袅。
是夜,树影婆娑,淮阳王刘之允在护卫的掩护下拾阶而上,茂密的竹叶掩映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佛门之后。
莲花宝座上的金身接引佛像慈眉善目的伫立正中,庙堂内弥漫着淡淡的檀木熏香。
昏黄的烛光中,身影伟岸的男子肃立在佛堂前,他的鬓发已然银白似雪。
“阔别多年,大将军别来无恙。”
淮南王刘之允悄然入殿,对着长者拱手作揖。
对面之人,乃是当朝大将军大司马,刘储毅。
虽然已过花甲之年,但身姿矫健,气势卓然:
“淮阳王也一如当年呐。”
刘储毅如今时常称病在府中修养,已有大半年未露面。
二人深夜在此处相见,自然事关重大。
“廉颇老矣尚能一战,大将军何必着急隐退?”
“ 王爷说笑了,老臣花甲之年,不退又当如何?”
淮阳王不以为然:“大将军如今只是老了,又不是死了。何必自谦?”
幽暗的佛堂中,只听见二人低语:
“不知淮阳王深夜约我至此,所为何事?”
“本王已经十多年不曾涉足长安,如今故地重游,难免回忆往事。”
刘储毅伸手抚须,静待下文。
“当年将军,曾是先皇诏书的经手之人。”
淮阳王还欲继续说下去,只听大将军爽声一笑。
“淮阳王莫不是为了十年前的事,来开罪在下?”
当年他是禁军统帅,先帝的诏书就是由他亲手护送至中庭,两党纷争时,他是朝中难得保持中立的臣子。
淮阳王闻言,言辞一顿:“自然不是。”
黑眸中是依稀难辨的犀利与不甘:
“当年一步之差,如今本王做足打算,决心要重回长安。”
“王爷当真?”
刘储毅眉头一皱,面色十分凝重:
“如今陛下已不是当年的羸弱少年。王爷欲行此事,怕是难上加难。”
淮阳王闻言,不免回忆起十年前,那是的顺帝只是个怯懦皇子,何足挂齿。
“大将军放心,我既然要做,必定有把握成功,如今只想问将军一句。”
他盯着面前的花甲老人,目光发狠:
“将军自比廉颇,虽老矣,是否愿助本王一臂之力?”
语落,佛堂内的烛光随风微微摇曳,映衬着刘储毅花白的鬓发。
只见他那布满皱纹的脸颊,微微一笑。
“淮阳王真是令人钦佩,十年了仍不死心。”
刘储毅自顾自走到窗边,窗外月光皎皎,深山空阔。
淮阳王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刘毅储,他此番冒险回到长安,就是为了在朝中争取更多助力。
当年他的簇拥还有一些在朝为官,他相信自己仍有实力一博。
“王爷,时过境迁,当认清形势了。”
语落,淮阳王目露凶光:“你说什么!”
他与刘毅储已经密信往来许久,信中他明明流露过要协助自己,所以才会有今夜的密会,难道?
“大将军让你认清形势。”
一道陌生的男声从屋外传来,顷刻间,佛堂的木门应声开启。
年轻男子身着玄色甲胄,身形高挑,姿态从容的迈步儿来。
“是你!”
淮阳王面上闪出片刻恐慌,他快步走到门边想要查看。
“王爷不用看了,你的卫队不在此处。”
从他踏上台阶开始,这座寺庙,就已经是最后的牢笼。
“你,你们。”
淮阳王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一老一少两张面孔。
“从你第一次给我写密信开始,就注定了会有今日。”
刘储毅此言一出,淮阳王眼中仅有的一丝光亮也泯灭了。
十年前他确实与帝王宝座只有一步之遥。
但如今十年过去了,早已时过境迁,今时今日的朝堂,也已物是人非。
他难以置信的盯着霍冲。
“我要见顺帝!”
霍冲的战靴踏在暗青色的石板上,他扫视了一眼佛堂正中的金身塑像,伸手从怀中抽出方一羊皮卷。
“王爷在封地私自开挖金矿,屯兵布防,藏匿兵器···陛下均已知晓。”
他的声音好似一道冷泉,在夜色中令人心灰意冷。
淮阳王没想到自己多年来小心翼翼所行之事,却被他查的清清楚楚。
一时之间,胸中喷涌出一口血腥之气。
他踉跄倒地。
“陛下有旨,要王爷在此安心礼佛,从此不必牵挂凡尘俗事。”
语落,他转身离开佛堂,只听身后发出一声呼嚎,充满不甘与失败的悲怆,响彻庙堂。
一场潜在的政治风暴被悄无声息的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