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夫人果然每日都安排人过来送药,另外吩咐厨房做了各种滋补的膳食源源不断送进来。眼看着快到姜与南入学的日子了,姜或北巴巴地盼望着。卓夫人虽然限制了她不能出府,但是府内倒是可以随意转悠。
姜与南来的那天,姜或北早早就等在了学堂门口。她穿了极宽松的衣裳,为了配合自己的孕相,因着这些日子的焦灼,她辗转反侧,即便是夜里都不能入眠。如此模样,将姜与南吓了一跳,他瞪着眼道:“姐姐,你怎么这般憔悴了?”
他眼中的姜或北瘦弱了,加之眼底青黑面色苍白,更显得整个人伶仃了起来。纵使有卓夫人的汤药和膳食进补,但心病难消。只是这些话,不足与姜与南说。他还是个孩子,告诉他也想不到任何的办法。姜或北把给他准备的东西交给他,又嘱咐他安心向学,姜与南点点头,道:“请姐姐放心。”顿了顿,又道:“姐姐是不是悲伤过度?怎么如此状态?姐夫虽然去了,但姐姐要保重身体,为自己而活。”
“我都知道的,你快进去吧。我今日只是来看看你,旁的哪里用得着你来操心。”姜或北说道,她扯起嘴角笑了笑。
姜与南进了教室,一开始尚且能专注用心,慢慢地想起姜或北的憔悴模样,便有些走神,直到高遇在他桌边敲了敲,道:“你跟我出来。”
姜与南知道自己犯了错,忐忑不安地跟了出去。在外面,高遇道:“你应当知道你入学的机会来之不易,何故第一天就频频走神?”
姜与南摊开手,虚心认错道:“先生,我错了,请您责罚。”
高遇拿起教鞭点了点姜与南的手心,道:“我要你的回答。”
姜与南头埋得更深,“回先生的话,其实是因为担心姐姐。今日是我第一天上学,姐姐担忧我不适应,特地早早等候在此看望我。但我见她的模样,实在是放心不下。方才念书时,思及此事,故而走神。请先生见谅,千万不要赶走我。”
“念你初犯,便饶过你这回,以后不可再犯。你姐姐要是知道你因为她的事耽误学业,心中必然更加难安。”
“多谢先生宽恕,我必定谨记在心。”
“进去吧。”
快放学的时候,姜或北想起之前给顾氏买的东西忘了拿给姜与南一起带回去,便又过来学堂一趟。姜与南还没放学,她不便进去,等候在外面的大树下。高遇却瞧见了她,远远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姜或北朝着他行了一礼,道:“高先生。”
“姑娘来得正好,我正有一事要与你说。”
姜或北注意到他变了称呼,觉得有些怪异,却不便问他,道:“先生请说。”
“今天早上,姑娘是否前来见过令弟?他今日频频走神,我唤他出来想问才知道他是因为担心你才这样。我原本不相信,现下见了姑娘,只觉得比前几日更加憔悴。若是为了玉堂兄弟离世不能释怀,姑娘自当尽快想开,不必沉浸在此种情绪之中,以免伤身。”
姜或北想起他那日的眼神,竟辨不清他是讽刺还是真心,她温言道谢,并未曾说什么。
高遇摇摇头,道:“我与玉堂兄弟幼时的情分,若有事,姑娘也可与我相谈一二。”
姜或北退了一步,道:“多谢先生关怀,我会好好珍重的。”
就这样渡了十几日,高遇未曾再见过姜或北。这日再次见到姜或北,她似乎又瘦了不少。高遇眸色转浓,趁着课间唤了姜与南,指了指门外。姜与南一溜烟跑了出去,很快又来向高遇告假,“先生,我娘亲出了点事,我想今日早些回去。”
高遇在课堂上是极严厉的,姜与南很是害怕,说话都打颤。高遇道:“什么事?”
姜与南迟疑了一下,“我娘亲被打伤了,爹不肯送她看大夫。姐姐给了我银子,让我赶紧送回家。”
“不准!”
“好罢。”姜与南不敢与高遇争辩,很怕高遇会把他赶出去。高遇却道:“今日的作业可做完了?”
“做完了。”
“拿来给我过目。”
“是。”姜与南很快小跑着把自己的作业拿出来,双手递给高遇。高遇看罢说道;“我送你回去,最后一堂课本来是安排给你们写作业的。你既然提前完成了,那便可以离开了。”
“不必了,先生,我自己回去便是。”
“你自己回去,可有马车?若你父亲仍然不肯送你娘亲就医,你可有法子?”
见姜与南嗫嚅了几句,说不出话来,高遇回去课堂吩咐了几句,又出来道:“走吧。”
姜家的人正吵成一团,顾氏躺在床上,额头上还淌着血。看姜与南和一个年轻男人进来了,屋子里静了一静,道:“你是何人?”
姜与南正要说话,高遇道:“我是卓家的人,问姜老爷安。我家夫人听闻亲家母受伤,十分关心,特派我前来协助。”
知道是卓府的人,姜去梦哪里敢怠慢,热茶立刻伺候着,被高遇拒了,坚持要带顾氏去看大夫。姜去梦道:“她么,小问题,看大夫是没必要的。再说了,咱们家哪里有那个闲钱。”
高遇没跟他废话,径直把人带上马车了,除了姜与南跟随着,并不要其他人来。顾氏受伤已经有一会儿了,哎哟哎哟地叫着,知晓男子是卓家的人,又不敢太过放肆,只是时不时瞥他一眼。渐渐地,胆子大了些,道:“这位,如何称呼啊?我私心瞧着,倒有些眼熟,怕是之前偶然见过不成?”
姜与南插话道:“娘亲,这位是我的先生,高先生。他听说我们家里有事,特地赶过来相助的。”
“原来是这样,您可真是大好人啊,南儿多亏了您的照顾。”
“伯母不必客气,我们先去看看大夫再说。”高遇说道。很快,马车夫寻到了离得近的一个医馆,姜与南小心扶了顾氏下来,大夫仔细清理了伤口包扎起来。
姜与南怀里揣着姜或北给的银子,要去结账时才知道高遇已经给了。待要还给高遇,高遇却不肯收下。几番推辞,姜与南还是没能成功给高遇。他决定第二天去送还给姜或北。
姜家的事,高遇毕竟不好过问什么。回去的路上,高遇没问,顾氏却打开了话匣子,一路说着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