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什么意思?”狼哥左眼轻跳,语气里多了份不爽。 听到李重楼打自己手下时,他没有不爽。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那些小弟是什么德性,所以让长臂把李重楼带回来问问。 是责追责,是怨还怨。 长臂被打时他也没不爽,因为他看得出李重楼不是一般人。 稳如泰山,跟他平起平坐没有丝毫不妥。 长臂擅自出手,是自取其辱。 但这一刻,他心里非常不爽。 混社会,非他所愿。 要不是家仇,他这辈子一定会当个教授、学者,而不是顶着狼哥名号给自己增添狠劲的混混头子。 可这世间事偏偏就这么不讲理。 老天爷逼着他成了流氓头子。 但他不服输,所以从不干那些流氓头子干的事,不混夜场,不喜酒色。 只醉心古玩、香道跟书本。 犹其是古玩跟历史,他自认为研究的相当透彻。 整个永安,不输于谁。 如今却被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一通讥讽,即便他心境远超常人,也忍不住波动起来。 人都有脾气,关键是别人触动的地方,是不是他在意的地方而已。 显然,李重楼戳了他的心窝软肉。 “字面意思。”李重楼不急不慢,踱步朝狼哥走去,手从背后解出,一指他手上的正德炉道:“正德炉起源明正德皇帝,与其原型宣德炉不同,厚重严谨,端庄大气,皇家专用。” “明亡清立后,到了康乾雍三代,由于社会风俗和宗教政治的需求,铜炉大行其道。” “于是,有着正德炉造型,却落着宣德款的清仿正德炉便出现了。” “这是因为宣德炉在历史上的名气太大,社会认可度高。” “其底,多落大明宣德年制款的悬针体篆书,但有着清朝独有审美的书法结构。” “这点与真正的宣德炉落款有很大区别。” 闻言,张东旭两眼圆瞪,一脸崇拜地看着李重楼。 果然不愧是当铺出身,三言两语之间,就把一个他毫不了解的东西,解释的一清二楚。 只是宣德炉是什么东西,看来回去以后还得好好查查。 不然以后拜李重楼为师,什么都不懂肯定不行。 与张东旭不同,狼哥脸上渐浮冷笑:“我承认你说的不错,也恰恰说明了我手中的正德炉货真价实。” “我从未说过他是大明朝制的,它本身就是个清仿。” “何来败絮其中一说?” 本来觉得李重楼有点本事,但现在看来,是在故弄玄虚。 居然批判自己的眼光,想以此来增加在自己心中的份量。 年轻人还是年轻人,太自负了。 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三教九流,形形色色。 有几个人敢在他面前玩心眼的! 要是今天李重楼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会让他知道,狼哥这个名号,是怎么来的。 兄弟们有没有错且不说,被外人打的仇,必十倍报还。 “你只看其一,不看其二!”岂料,李重楼不但不慌,反而目光烁烁,与之四目相对,毫不退让。 接着侃侃而谈:“古玩,脱胎于文化,这点我想你应该认同。” “不错。”狼哥点头。 “但论及价值,却是世间不变的真理,物以稀为贵。”李重楼接着说道:“当年宣德炉初创,用风磨铜制三千尊,千年时光将其掩于不知名处,所以弥足珍贵。” “正德炉却是用红铜精炼,本身就不如宣德炉贵重。” “还不算有钱难寻的宝贝,更何况是清仿正德炉。” “这是其一。” “其二,即便是清仿正德炉里,也有出类拔粹的存在。” “我说了,康乾雍三朝仿制炉,大多落以明款,但还有极其稀少的炉子,却以本朝年代落款。” “在当时,那些炉子并不受人喜欢。” “但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世道已经变了。” “你觉得呢?” 话说一半,狼哥的脸色,却陡然变的复杂起来。 眼中的自信慢慢消失,五味杂呈。 拿着正德炉的手,不由自主抖了起来。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李重楼话已至此,他要是再不明白,那这么多年就是玩到狗肚子里去了。 刹那间,多年以来积累的自信,在这一刻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要是个普通人,或许还无所谓。 毕竟这世间愚人众多,不明自己心情变化的大有人在。 但狼哥偏偏是清醒的那一小拔。 难受无比,头晕脑胀。 好在他见多识广,又经历过大阵仗,才勉强压制着情绪问道:“我承认你说的没错。” “可你说这么多,你能拿出一尊本朝款的清仿正德炉么?” 闻言,李重楼心里升起一丝佩服。 狼哥确实不凡,瞬间就从他的逻辑陷井里冲了出来。 正如狼哥所料,他之所以直言戳他心窝,就是为了让他服气。 让他为自己所用。 跟一个人建立交情,有两种办法,一是志同道合,展现自己的实力跟价值。 另一种,则是强势收服。 李重楼没空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