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声唱喏传来,偌大的宴会大殿立刻安静下来。 明宗和朱皇后一左一右扶着勤德太后走进宴会大殿。大殿中的人全都起身离开座位,下跪恭迎三位入座。 沈暖暖的位置比较靠前,勤德太后正好要经过她面前。曾经,沈暖暖对太后的恐惧皆是来自原主残留的记忆。如今亲眼看见这老太太,她心里的阴影没有缓解,反而更甚。 勤德太后满头银发,脸上皱纹很多,穿着件老青色的素锦交领衣袍,发髻上插着一支木簪。身上没戴什么首饰,只在手上半握着一个七宝璎珞。 七十多岁的人了,面上没有多少慈祥。严肃不苟言笑,不怒自威。在她面颊左边,眉骨到嘴角处,还有一条挺明显的疤。任谁看了,都会下意识缩回脖子。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偏偏,太后在沈暖暖面前停住脚步,微微歪头,用眼角斜睨过去。 太后停了也就是两个呼吸间,沈暖暖却觉得两辈子那么久。一直等人又往前走了,她这口憋着的气才算顺溜了。 那三人上殿落座,明宗坐中间,太后和朱皇后分坐左右。明宗一摆手,跪着的人全都平身,回到座位恭恭敬敬地坐好。 太后往下微微看了一眼,一把年纪,眼神却好使。 “还有几个人没到啊。珺儿,宸儿和州儿,这兄弟三个是在给哀家准备什么惊喜么?” 明宗往下看去,还真是少了这三个人,立刻有些不高兴。 “怎么回事?太后都到了,他们呢?如此目无尊长,成何体统!” 朱皇后出声:“皇上息怒,太后料事如神,大皇子是给太后准备了惊喜。” 明宗蹙起眉头:“老大给太后准备了惊喜?这倒是有心了。” 太后严肃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模样:“珺儿从小就是个细致周全的孩子,想不到这么多年没见,还是如此。” 朱皇后颔首:“太后过奖了。” 这时,外面有人高声唱喏:“大皇子到。” 众人又是一阵鸦雀无声,一起转头看向门口,不知道邺景珺会给太后带来什么惊喜。是奇石珍宝,还是什么节目。 有人将邺景珺连着轮椅抬过门槛,就是自己推着轮椅慢慢走到殿前,身前也没有任何东西。 “祖母万福金安,孙儿给您请安,祝您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太后微微笑的点头:“珺儿有心了,你母后说你给哀家准备了惊喜,可有此事?” “却有此事。” 邺景珺说完,将腿上盖着的薄毯子拿开,然后双手扶着轮椅扶手,竟慢慢站起来。 这一幕,不仅看愣了太后,就连明宗都瞪大眼睛。文武百官暗暗吃惊,有好些从座位上站起身。贤贵妃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遍一遍揉着。 而这还不算完,邺景珺深吸一口气,左脚往前挪动一步,然后右脚跟上。他自己走下轮椅,还一步两步地往前走去。尽管动作还有些笨拙,但他离开轮椅,自己能独立行走,成了铁一般的事实。 太后高兴地也站起来,激动地伸出双手:“珺儿,你的腿好了,能走路了!” 邺景珺有点累,气息不稳,但还在承受范围。他笑着道:“都是托祖母的福,孙儿终于站起来能走路了。” 明宗扶着太后坐下,回头问皇后:“这是怎么回事啊?老大的腿坏了十年,怎么说好就好了?” 朱皇后一旁道:“皇上,大皇子的腿可不是说好就好的。而是县主和她的徒弟联手为大皇子治好的。治疗过程很是凶险,县主当场累晕昏迷,后面都是她徒弟独立完成的。 大皇子之后的康复训练,也是县主徒弟一直在负责。本宫不知道手术能不能成功,就安排大皇子住在凤泽宫休养,并瞒下治疗的事。一直到昨晚大皇子能站起来了,本宫才能在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好好感谢县主和她的徒弟。” “重赏,必须重赏!” 明宗真是没想到,沈暖暖的医术已经出神入化到这种地步。儿子时隔十年再次站起来,当父亲的怎么能不高兴。 沈暖暖从座位出来,跪到大殿中央。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女谢皇上的赏。但为大皇子治理腿,不仅有臣女,还有臣女的徒弟。正如皇后娘娘所说,当时臣女体力不支昏迷后,是臣女的徒弟完成了后面的工作。要说赏赐,臣女的徒弟也应该被封赏。” 明宗自然知道沈暖暖的徒弟是谁,所以刚才说重赏,却是含糊其辞,不说赏谁。他以为这种场合,沈暖暖会懂点规矩,结果她是直接开口替徒弟求赏。 太后感慨道:“真是世事难料,想不到当年纨绔跋扈,恣意妄为的小丫头如今都成杏林高手,还收徒弟了。沈暖暖,你的徒弟是谁啊。” 沈暖暖对这太后是又怕又爱。怕和她对视,但是这件事又非她不可。 “回太后,臣女的徒弟就是皇宫内大医正陈御医的长孙,陈杜衡。太后千岁,臣女斗胆,想替杜衡跟您讨个赏。” 六公主急得在座位上坐不住,手心里全是汗。这个沈暖暖真是该死,多管闲事。不仅偷偷摸摸地治好了邺景珺的腿,还真想用太后压皇上一头。 她抬头看向明宗,眼底隐隐浮起一抹威胁。 明宗讨厌被威胁,但六公主对杜衡执念很深,他也知道。如今,眼看就要祭拜祖宗,送人出城了,这时候,明宗可不想节外生枝。 于是,明宗赶在太后开口前,开口了。 “母后,陈御医的这个长孙可是年少有为,不可多得的人才。尽得祖父亲传,又拜暖暖为师。朕很看重他,这次还特下圣旨,封他医正委以重任,随六公主出使草原。为草原带去精湛的医术,进一步促进两国和平永固呢。” 明宗这话一出,沈暖暖的心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