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暖暖来的时候就想到朱皇后得了什么病,却没有想到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 恶性乳腺癌,已经扩散到淋巴。病灶范围太大,手术切除已经是不可能了。而纯药物的治疗,药的效果怕是已经追赶不上病发的速度了。 “可以了,皇后娘娘。” 朱皇后将婢子都撵出了,就自己将衣服穿上,不等将带子系好,就着急地问沈暖暖:“暖暖,本宫这个病……没啥大事吧?” 沈暖暖摇摇头。 朱皇后喜出望外地笑起来,狠狠松口气地道:“本宫就知道,这身体没啥大事。所以说,陈御医就是个庸医。居然说这个恶性乳痈,真是笑话,本宫怎么会生那样的病。老古董,不会看病,还吓唬本宫。本宫这就叫人将他撵出御医院。” “皇后娘娘。” 沈暖暖赶紧叫住朱皇后。 “我刚才摇头,是想说我对皇后娘娘这个病无能为力,不是你的病没问题。皇后暖暖,陈御医看得没有错,您这个的确是恶性乳痈。” “……” 朱皇后的表情一秒钟又变了。从悲到喜,又到乐极生悲,短短时间,她将一辈子的表情都来了一遍。 房间气氛诡异地安静半晌,朱皇后忽然大步走出去。 “来人,将御医院的医正都给本宫叫来!还有女医官也都叫来!” 外面候着的人见皇后发飙,赶紧去传话叫人。 邺景珺一看这情况,就知道沈暖暖给的也是不好的结果。他等沈暖暖走出来,立刻上前小声问。 “暖暖,我母后身体如何?” 沈暖暖头不抬,视线依然不给邺景珺,一边往陈御医身边走,一边实话实说:“和陈御医看的一样,是恶性乳痈,但皇后娘娘不相信。” 不仅是朱皇后不信,邺景珺也是不信。在他心中,母亲一直是很健康的人,怎么能好好的,就得了这样重的恶疾。 皇后震怒之下,御医院自然是全体出动了。医正,女衣官,呼呼拉拉来了十几个。都进去房间看诊去了。 外间,陈御医小声道:“县主,你看娘娘的身体状态是什么样的啊?” 沈暖暖压低声音回道:“皮肤褶皱,状如干橘,乳tou内缩,有液体渗出,明显就是恶性乳痈的症状。我也下手摸了,里面疙瘩成片,已经串联到腋下了。” 陈御医倒抽一口冷气,额头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居然已经如此严重,就算下重药,怕也是来不及了。皇后娘娘一旦迁怒下来,这御医院怕是要血流成河了啊。” 这也是沈暖暖担心的地方。 之前,她觉得朱皇后能隐忍十年,情绪一定是稳定的,遇到任何事都是理智占领高地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皇上已经是要落山的太阳,维持不了多久了。儿子继位圣旨昭告天下了。就连刚刚犯了大错的朱家都高调地嚣张起来。 这个时候,朱皇后已经极度膨胀了。然后在她最膨胀的时候,忽然来了当头一喝棒。情绪崩了,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倒显得很正常了。 陈御医的话刚落不久,就听见房间里传出一声震怒。 “什么?你说本宫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简直是一派胡言。居然敢诅咒本宫,来人,将这个庸医拉出去斩了!” 外面呼呼进来几个穿金甲,带佩刀的侍卫,进去房间就拖出来一个女医官。 女医官被拽着走,却还大声道:“皇后娘娘,病疾不讳医。如果您听不得真话,那小人也会说好听的。但耽误了治疗,怕是三个月也说不上了。” “闭嘴,闭嘴!拉出去,拉出去!砍了,砍了!” 皇后叫嚣的声音传到外室,依然震得耳膜疼。沈暖暖是第一次见那女医官,对她生出一抹佩服。 “慢着。” 沈暖暖伸手拦住侍卫。 侍卫看一眼沈暖暖,满是不屑:“还请县主让路,皇后娘娘的命令,你也敢阻拦么?” 沈暖暖道:“敢不敢的我也拦了,你们先将这位医官放了,我有几句话跟皇后娘娘说。若是我说完了,皇后暖暖还坚持如此,你们再拉出去砍了也不迟。”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又偷瞄一眼大皇子。见大皇子看沈暖暖的眼神明显带着某种压抑的情感,便将女医官放下,给大皇子一个人情。 “谢了。” 沈暖暖谢过俩侍卫,随后走进内室。 看到窗跟前跪了一排的御医。屏风后,又跪了一排的女官。 沈暖暖又一次走到屏风后,见有人给皇后穿好了衣服。朱皇后整个人气喘不止,还在情绪的顶点上下不来。 “气大郁结,怒大伤身。皇后娘娘,你这个病,就是从气和怒上生出来的。若是不会克制脾气,不能纾解闷气,别说三个月了,怕是一个月都活不到。” 沈暖暖说得直接,将朱皇后最后一点幻想也给破灭了。 她转头看看那一排女医官,又一排御医,冷嘲一声:“这些女医官看穿戴,都是到了一定等级的。每天接触的都是女性,若是连恶性乳痈都看不出来,那这身行头就是有水分。 而医正你们,你们能在御医院那么久,若是连一个人还有多少日子都看不出来,那最应该拉出去砍头的是你们。 皇后娘娘,您主掌后宫这么多年,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这垂髫小儿都知道的道理,您不会不知道?还是,您就是喜欢跪地下的这种明哲保身,阿谀奉承的人?” 这番话,直戳朱皇后的心窝子,肺管子。她脸上无光,却又不能对沈暖暖发火。 人在绝望的时候,求生是唯一本能。而沈暖暖,现在就是她唯一的希望。 朱皇后过来一把抓住沈暖暖的手,握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