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先前的浓妆艳抹,云疏雪此时红衣落拓,一张素净却尤显秾丽的脸只巴掌大小。
她惊慌中脸颊染了绯红,垂下眼不敢看人。
木讷地站了一会儿,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云疏雪大着胆子抬头看过去。
兰洵打量的视线还留在她身上,四目相对时,他精致的眉弓下眼睛浓黑,神情模糊辩不清楚。
“你倒是悠闲。”他嗓音低低沉沉的,与云疏雪的父兄相比,不但好听,还温柔。
她看着地面抿了抿唇,不知该承认自己悠闲,还是解释她这会儿也是难得悠闲。
“大人、怎么没去荷花湖边,陪、陪太老夫人、赏花?”云疏雪心里这么想,嘴巴一时没把住门儿,竟真的问出了口。
兰洵双腿颀长,偏又拄着木杖,朝她走来两步,看着也不像腿脚不好的样子。
他比云疏雪要高出去一个多头,突然逼近,无形的肃冷气质从上而下压过来,云疏雪经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大、大人……”
“躲什么,别动。”兰洵轻呵一声,语调不算严厉,有种让人不敢拒绝的威仪。
云疏雪紧攥着袖口定在原地,屏住呼吸狐疑地看着他。
兰洵与她面对面站着,他抬手略微扯开一点衣襟领口,刚一张嘴,便见云疏雪的脸颊肉眼可见的红了。
还未窥见娇艳欲滴的全貌,就被她抬手捂住脸,语气中尽是不悦:“大、大人,请自重。”
兰洵看着她无奈地笑了笑,两指在她手背上敲了下,疼得她“啊”了声。
云疏雪涨红脸瞪眼瞧他,见他指着自己脖子上的红痕和牙印,问:
“我尚未娶妻,顶着这些去陪祖母赏花,你觉得祖母,又或是旁的什么人瞧见了,会如何看我?”
云疏雪长睫毛抖了抖,羞赧得咬紧下唇,揪着袖子低下头,很是愧疚地说:“对、不起。”
兰洵拄着木杖轻轻点了点地,云疏雪怯生生仰头看他。
兰洵微微弯下身,扯唇角笑道:“今日之事,我暂且不与你计较。”
云疏雪立刻展颜笑了:“谢、谢大人。”
“不过……”兰洵的眼睛很漂亮,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像盛了银河的暗色深海,“日后我若有用得着你的地方,想必你也不会推辞,是不是?”
云疏雪眉头拢紧,一下子紧张起来,道:“您、贵为丞相,应当、没什么地方会用得着小女吧?”
“那可不好说,”兰洵浓密睫毛扫下来,眼底笑意尽数收敛,“怎么,你不愿意?”
云疏雪此刻实在不敢得罪他,心不甘情不愿应了声:“能、为大人效劳,小女、荣幸之至。”
兰洵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去看石榴花。
云疏雪安静地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小声道:“小女、出来很久了,再不、回去嬷嬷们该着急了,就不、打扰大人赏花,先告辞。”
见兰洵并未说什么,云疏雪小心翼翼往后退,退到稍远些的地方,转身一溜烟儿跑了。
这时,墙角后隐隐传来几声低低的笑,兰洵一记眼刀扫过去,眸底阴沉一片,冷声道:“很好笑么?”
护卫徐陵立即从墙角后站出来,一脸严肃拱手作揖:“属下知错。”
他偷偷往那姑娘离开的方向瞟了一眼,唇角艰难的绷紧,再不敢流露出丝毫笑意来。
好好的陪主子去荷花湖边接太老夫人,刚走到这儿,主子远远看见方才的姑娘迎面过来,竟然扯着他一起躲到墙角后面。
分明是担心碰面之后那姑娘会害臊,毕竟他跟随主子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主子又怎会惧怕一个姑娘。
不过一个时辰前,在竹林中假山下山洞内所见的那一幕,确实是徐陵平生见所未见。
他主子兰洵多年前替陛下挡过毒箭,此后体内一直有余毒难以根除,毒发时双目不能见强光,这才到假山下避光处服药。
徐陵取茶水时离开了一小会儿,折返回来就看到兰洵被一个姑娘抱着又摸又亲,衣衫都扯开了……
在那姑娘的主动进攻下,兰洵虽然没动,却也不曾推开那姑娘,徐陵只好拎着茶壶守在洞口帮他们望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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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天边云霞翻红。
武安侯府一大家子人坐上了回京都的马车。
“二姐姐,你今日没与我们一起赏花真是太可惜了,”云疏白脑袋枕在云疏雪肩膀上,兀自把玩着云疏雪的手,乍一看去,还真像两个感情深厚的亲姐妹。
云疏白问:“你知道我今日在荷花湖边见到谁了吗?”
云疏雪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点点抿着手里的酥荷糕,显然对云疏白的话没什么兴趣。
云疏白侧目瞧她一眼,弯唇笑着说道:“是丞相府的太老夫人。”
说罢,云疏白将袖口往上拉了拉,露出雪白皓腕上戴着的一只羊脂玉镯子,有些郁闷地说:“我不过是跟着父亲到她跟前请安,头一次见,她就非要送我这镯子,二姐姐你说奇不奇怪?”
听她低笑两声,云疏雪视线终于落在她手腕上的玉镯上,玉质通透,光泽细腻,云疏雪如实评价道:“好、东西。”
云疏白眼底的笑意愈发得意,也只一会儿便收敛了,说道:“若非姐姐今日身子不适,你若去了,肯定也能得到这镯子的。”
云疏雪笑而不语,视线投向车窗外远处的峰峦叠嶂,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云疏白的贴身婢女流月捧着糕点盒子坐旁边矮凳上,炫耀似的说道:“今日荷花湖边去了那么多人,偏只有三姑娘和虞将军家的姑娘得到太老夫人给的东西,别人一个都没有呢。”
“流月!”云疏白警告地看了婢女一眼,她非但没收敛,凑到云疏雪身边,问道:
“二姑娘,在湖边时有不少人私底下议论,说丞相府的太老夫人是相中我家三姑娘和虞家姑娘,想让她们之中的一个给丞相大人做媳妇儿,您觉得谁被选上的机会大些?”
流月是自幼陪云疏白一起长大的贴身婢子,从来都能替云疏白把想说却不便明说的话说了。
听到“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