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书房，屋外只剩下唐子晋和几个丫鬟在待命了。
方映渔从唐子晋身旁经过，听见唐子晋轻声道：“方姑娘慢走。”
方映渔扭头，盯着他那张柔和的脸，想起方才她问明荠的话——
“你是何时知晓我是谁的？”
明荠背对着烛光，没有回答，深色的眸子落在她眼中，平添了几分神秘莫测。
方映渔虽然知道骗不了王府这些人，但没想到他们可能从一开始就查到了自己到底是谁，只是没有拆穿罢了。
不过，王爷似乎对此并未不在意。
他不管方映渔是否骗了他，最后还看中了方映渔身上的某一特点，邀请她来了王府。
真的是选妃吗？
方映渔在明荠面前忘了问的话，这会儿突然想起来，便问了眼前这位管事：“王爷邀我们来，真的只是选妃吗？”
唐子晋微微一笑：“当然是选妃，方姑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可能吧。”
方映渔转身走了。
若是他们轻易回答了这个问题，她反而不信了。
丫鬟带路，去的是厢房。
王府很大，一路七拐八拐，到庭院时，灯火通明，所有的姑娘都在，见到方映渔的身影后，出奇一致地扭头看了过来。
丫鬟道：“王爷为小姐们准备了明日要穿的衣裳，每件衣裳各有千秋，需要小姐们自己来选。王爷嘱咐过，为了公平起见，要小姐们一起挑选。”
难怪十几位姑娘和随行丫鬟们全部都在，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既然小姐们都到齐了，就开始吧。”
这一声后，姑娘们行动了起来。
每一件衣裳确实都不一样，花色样式也是各有特色，料子柔软细腻，穿在身上，怎么也不会难看。
只是姑娘们大概想要挑自己喜欢的衣裳，一一看了后，有几位姑娘竟然相中了一件。
方映渔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去看了一眼，是一件水蓝色纱衣，轻柔飘逸，若是穿在身上，定能衬得姑娘婀娜多姿，引人注目。
几位姑娘都不肯相让，据理力争，一时间，声音也不禁大了些，像是在争执。
方映渔摇摇头，猜想着，这肯定是王爷的把戏，说不定也是考核的一部分。
她无心参与，百无聊赖围观了一会儿，打着哈欠，想要回房。
可儿捧着一件衣裳拦下了她。
可儿好奇道：“你不选吗？”
“不了，我也不太会选衣裳，让她们选吧，我要最后剩下的那件就行了。”方映渔随手摸了摸她手中的衣裳，“你这件是蚕丝的吧，绣的是牡丹，清新雅丽，很不错。”
可儿似乎不想让方映渔碰衣裳，小心退了一步。
方映渔手悬在空中，很快便放下了。
可儿抱紧衣裳，转移了话题：“王爷找你说了些什么？”
她压低了声音，但大家对此极为敏感，甚至经过此处的赵妍，似乎听见了她的问话，转过头来，看了她们一眼。
说了什么？
在书房时，方映渔被明荠点名身份，她就在想，王爷不在一开始就拆穿她的谎言，也不打算在考核结束后拆穿，为何偏偏选在中途？
最后，是明荠给了她答案。
明荠要她在明日的考核中，认真作答。
他在说出这个要求时，目光落在案台上的一副画上，那是一张人像画，被几张空白的宣纸遮住了大半，只有人像的几缕发丝和衣角露在外面。
大概是一位女子。
方映渔想了很久，实在想不明白这人心中作何想。
好在她也不爱钻牛角尖，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走一步是一步，管他打什么算盘。
只是这些事，不便对可儿讲，她反问道：“王爷对你说了什么？”
可儿神情一顿，脸色变得有些诡异，她许是在想如何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就……就是说我曲子唱得不错，字画也写得认真。”
“他应是夸赞你。”
方映渔其实早就看出了可儿的小心思，她应该是想要被选上，尽管自己是丫鬟出身，琴棋书画不如人，但也尽力去表现，她也很聪明，懂得扬长避短，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这般努力的人，方映渔由衷钦佩。
“原来是你，我想起你来了。”
一个声音突兀插了进来，是李昭雪。
她手中拿着一件衣裳，皱着眉盯着可儿，眼神掩饰不住的鄙夷，她叨叨不停说道，“难怪看着有些眼熟，你是冯万里家中的丫鬟吧，怎么王爷把你选中了，还让我们一起考核，简直是可笑。”
可儿低着头，一声不吭。
李昭雪得寸进尺：“把你选的衣裳展开给我看看。”
可儿抱着衣裳，没有动。
李昭雪不耐烦了：“快点，你一个丫鬟，最好有自知之明，就算穿上好看的衣裳也没用，野鸡始终是野鸡，成不了凤凰。”
说着，她一把抢过可儿的衣裳，要拿走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瞪眼过去，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双眼。
“昭雪姑娘，这里可是王府，我们大家都是王爷邀请而来的宾客，没有贵贱之分。”方映渔目光转了一圈，皮笑肉不笑道：“你好歹是太常寺之女，想必也明白这个道理吧？”
可惜，李昭雪并未听出她话外之意，甩掉她的手，一边展开衣裳，一边说道：“人生来就有贵贱之分，我是太常寺之女，她是丫鬟，不管在王府还是哪里，都无法改变……这衣裳不错，我要这件。”
可儿敢怒不敢言，被李昭雪塞了她不要的衣裳后，眼圈都红了。
方映渔抱住可儿的肩膀，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算了，她抢了便抢了，咱们不要了……就是不知道考核记录的丫鬟，会不会在她的册子上写下仗势欺人，恃强凌弱这几个字。”
李昭雪猛地转身，与不远处的丫鬟来了个四目相对。
随后，她像是被捏住七寸的蛇，僵硬地把衣裳换了回来，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