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要穿衣裳时,方映渔才发现她的那件有些像男子的锦衣,颜色红白相间,绸缎偏厚重,穿上身,系好腰带,有几分飒爽英姿。
尤其丫鬟帮忙给她束发后,更是显得干练十足。
姑娘们穿着王府准备的新衣裳,打扮得楚楚动人,陆陆续续去往王府的正堂。
方映渔慢吞吞出门,又是最后一个。不过可儿在屋外等着她,还有赵妍,远远看了她一眼,才离开厢房去正堂。
可儿盯着方映渔的衣裳,惊讶道:“大家穿上新衣裳都好看,为何你的这么……奇怪?”
“所以这件才剩下。”方映渔跟她一起往外走,“我倒是觉得不错,比我昨日穿来的素衣好看多了。”
可儿想了想,夸赞道:“其实你穿这件也好看,比好多公子哥都俊俏。”
到了正堂,其他姑娘都入了座,今日考的四书五经,桌子上摆放了笔墨纸砚,还准备了几本书籍,大概是随意抽取的书,每张桌上的书都不一样。
可儿紧张地抓住方映渔,手心都是汗:“昨日琴棋书画我只是蒙混过关,题字时,用了我只会的一句诗词,今日的四书五经,我是真的一点都不会。”
方映渔不得不重复昨日安慰她的那些话:“既然考核让我们随性而行,且不以高分取胜,这么规定一定有他的理由,你不必为自己不会而担忧。”
可儿握紧她的手,问道:“你也不会什么四书五经,我们都一样对吧?”
方映渔没有回答。
明荠给她提了要求,她今日不能乱来,必须要认真作答。
当然,她完全可以不听,毕竟她也不想当王妃,但就怕王爷狠下心来,开始计较她最开始的欺骗。
若是因此连累了她大哥,就得不偿失了。
方映渔拍了拍可儿的手背,按着她坐下,然后回到了自己座位。
也就在这时,明荠来了。
他依旧一身黑,束发露出眉眼,似乎晚上没睡好,双眼发沉,面颊病态般白皙,还时不时咳嗽几声,咳嗽之后,脸颊又有些泛红。
他走得很快,依稀能看得出他腿跛,他也没让人搀扶,几步就走到了上座。
正堂内寂然无声,所有人都看着他。
他却扶着椅背,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落在方映渔身上时,有一刻的停顿,但很快,他移开了目光。
“开始吧。”他对唐子晋说道。
唐子晋站在明荠旁边,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今日四书五经的考核,不设题目,各位姑娘们可随意发挥。大家面前笔墨纸砚已备好,还有可供参考的书籍,此次考核,不是科举,大家不必太过拘谨,若是实在不知写什么,摘抄一两句喜欢的诗词也可以。各位姑娘,请开始吧。”
听起来简单,只是不知道其中是否别有深意。
方映渔提起毛笔,下笔之前,习惯性地捏了捏笔头。毛笔是新的,笔头没有沾染墨迹,摸起来柔软,像是兔毛,不是她常用的毛笔。
不过她也不挑,都是写字工具,触手软的毛笔,下手就稍微轻一些。
没有题目,写什么?
昨晚睡觉之前,方映渔就想过,四书五经,一般是男子必读之物,女子识字读诗词,不会深究书中道理,她自己也对四书五经的内容,没有太多印象。
听如月说起,溺水之前,她偶尔会从大哥书房拿几本书来看,但溺水之后,她最喜欢的,还是去如意楼听曲子。
那就写一首词吧。
方映渔别的不怎么会,只有这个,能拿出手。
三个月前,她第一次去如意楼,听了歌姬施意唱的曲子后,便写下一首词送给她,施意看过之后,很是喜欢,熬了几个通宵,配上了曲调,于是,皇城盛传的一首曲子,便由此诞生——
错落无序山脉中,京华烟雨情愫里,原是一段天赐良缘,却无意中堕落尘埃。
方映渔也因此与歌姬施意成了密友,且受其委托,要再作几首词。
可惜近来方映渔思来想去,找不到多少灵感,只作出了半首。
那就这半首吧。
方映渔沾上墨,提起笔,慢悠悠写下了几行字——
曾记儿时歌满园,杏花桃花竟相开,风云卷,风云卷,翠竹声长绢。
这次考核,她还是最先完成。
写完后,她不再多呆,站起身来,对身后丫鬟说肚子饿了,想去吃点东西。
丫鬟闻言,向王爷请示过后,带着她去了王府中的一处凉亭。
亭子里的石桌上,备了茶水和瓜果,摆了满满一桌。
方映渔好奇道:“应该不是特意给我准备的,是有贵客要来?”
丫鬟没有回答。
看来是不能说。
方映渔没有追问,翘着腿坐在石凳上,还热情地招呼丫鬟一起坐下,丫鬟哪里敢,直摇头。方映渔便趴在石桌上,问她:“你从昨日就一直跟着我,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丫鬟道:“姑娘叫我银杏便可。”
“银杏?”方映渔琢磨道,“王府中的丫鬟,都是以树命名?”
“是……”
“你要是闲来无事,为何不把你的词写完?”
明荠独自一人从假山后绕过来,将方映渔答的那张纸拍在了石桌上。
他力气有些大了,震掉了方映渔随手放在边缘的果皮。
方映渔把腿放下,端正坐好,解释道:“这词是我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态度绝对认真,只是实在想不出接下来该如何写,便作了罢。”
“是吗?”明荠对银杏做了个手势,银杏退下后,不多久,端来了笔墨。
“想不出来,就继续想,写不下去,也必须得写。”他把笔墨往前一推,沉声道,“今日你必须把下半首补齐了。”
“……”
方映渔做事,从不为难自己,在将军府的日子,只要不与吕莹华和两个侄女见面,她过得很是悠闲自在,饿了吃,困了睡,无聊了出府到处闲逛,反正不亏待自己。
来了这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