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次抬头确认。
——眼前的少年苍白如纸,杂乱的短发翘在脑后,尽管那对精致的眉眼死气沉沉,却依然让人感觉雌雄莫辨。
剪了头发吧?
见他不说话,阿七困惑地歪了歪头,“……前辈?”
她的声音将青年的思绪扯回了现实。卡卡西收回了探究的视线。他没有多说什么,态度公事公办:“宇智波七,明天一早,去火影办公室报道。”
“我知道了,谢谢。”阿七点点头,声音很轻。
她垂下眼睫,疲惫地躺了回去,将被子拉过头顶。
窗边久久没有动静。
余光轻扫而过,阿七看见这个带着猫猫面具的暗部依然杵在窗台上,甚至从背后掏出一本书捧在手里。
阿七:“……”这么暗,真的看得见吗?
她下意识地以为对方没听清。
于是,阿七抬高声音,再次重复道:“……我知道了,您请回吧。”
“我当然听见了。”银发青年翻过一页纸,头也不抬地回答。
卸下了任务后,他的声音在暗夜中带着打磨过后的沙哑质感,听起来却有朦朦胧胧的温柔与慵懒。
让阿七莫名想起了仲夏夜缱绻的云,绵软地漂浮在墨色之中。
他又接着道:“我来完成我的任务。”
阿七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把“监视”一词按回了腹中。
望着昏暗的路灯,她不由自主地问:“……看得见吗,这么暗的灯光?”
银发青年倚着墙,慢吞吞地回答:“看不清,但是我已经会背了。”
“这样啊……是一些关于忍术的书吗?”阿七撑着下巴,有些好奇。
风无声地吹动着青年的银发,卷起几瓣柔软的樱花吹向街角。
她直直地望着他,看着他抬手捻过一页纸,好像真的倒背如流的模样。
安静了一瞬后,阿七听见那个人颇为随意地回答了一句:“应该算是吧。”
这种懒懒散散的回答让阿七顿时失去了套他话的欲.望。
安静蔓延在两人之间,一切都失去了声音。唯有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指针“啪嗒、啪嗒”地走动着,催人入眠。
不知为何,猫猫脸暗部的背影让阿七只觉得阵阵心安,就像自己的潜意识找到了一个依靠。朦胧的睡意就如潮水般袭来,瞬间就淹没了她。
伤口好像不疼了,她睡了有史以来最安稳的觉。
没有做梦。
***
翌日清晨。
在火影办公楼,阿七见到了三代目火影。
团藏和其余顾问不在场。
三代目的身形有些瘦小,他头戴火影斗笠,身披一件白色羽织,爱抽烟。
见她到来,这个老人放下了手中的烟斗,态度和蔼道:“你就是宇智波七吧?”
阿七神情麻木地点点头,“是。”
“我记得你,是和止水一同毕业的小姑娘,”三代目露出了怀念的神色,“没想到一眨眼就长大了,今年应该十四岁了吧。”
阿七转了转眼珠,点头,“是,止水他……和我一起上过课,他教导过我忍术。”
——这是真的。当年,阿七的豪火球术就是他顺手教的。
当然,两个人的情分也就止步于此了。
“啊……这样啊,”三代目没忍住抽了口烟,喃喃:“我看过你的成绩,很平均,当然也很优秀。”
阿七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想笑一笑缓和气氛,却失魂落魄。
三代目想了想,叹了口气,“那天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害怕。”
“我……”阿七动了动嘴唇,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怎么了?”三代目关怀地问。
“火影大人,我……我真的不明白……”阿七咬着唇,像是在压抑着内心害怕的情绪,语无伦次:“那种、那种事情,为什么会发生,真的……好可怕——”
好似所有苦苦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刹那彻底爆发。阿七捂住脸,滚烫的泪水顺着枯瘦的手指缓缓滑落。
这种说哭就哭的能力。
都是阿七小时候被逼着练出来的。
三代目相信了,他沉默了一会,站起身走到阿七的身侧,弯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必再害怕了,我会倾尽所有力量保护好你们的。”
“他不会再有机会进到木叶来伤害你了!”
在三代目看不见的角落里,阿七勾了勾嘴角,有些不屑。
虽然是假的,但不得不说,实施人文关怀政策的三代目火影简直比自己那个天天爱阴阳怪气、动不动就调查自己生平的上司好太多了。
难怪大家都嫌弃他,都喜欢三代目火影。
阿七轻轻地啜泣了一声,“我的同伴,他们、他们……”
三代目拍了拍她的脑袋,“别哭了,都过去了。”
她抹了抹眼泪,红着眼迎上他的目光,哽咽道:“多谢三代目。”
老人看着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之前我们已经商量过了,本想着让你去暗部,但是……如果你不想去的话,或许可以去忍校,或者当个平民,都可以。”
阿七摇摇头,“抱歉,我还没想好。”
“没关系,”三代目笑着说,“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给你思考。”
“嗯。”阿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想好了,就义无反顾地去你想要去的地方。”三代目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只有明确了内心深处的真正目的后,才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
阿七红着眼眶,嗫嚅:“我想听听您的建议。”
“照我说啊……”三代目直起身,深幽的目光越过窗棂,落在婆娑的树影上,“……暗部的确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我认为或许比其他地方都更合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