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归意得了听雨的回禀，非常满意。
五皇子去别处呆着，剩下的就是支开为数不多的宫人了。
倒也容易，让他们在外间伺候也就是了。
那个人想必可以做到悄无声息的进来吧？或者悄无声息的把她弄出去？
她这么想着，又往嘴里塞了两片参片，然后让听雨把这里伺候的人找过来。
“请公主安。”四个太监整齐的跪着。
霍归意看了看听雨：“我只是问几句话。”
“就他罢。”她随手指了指那个门缝里看她的小太监。
小太监颤抖着磕头，其他太监并听雨一并退了出去。
“公主想问什么，奴一定什么都说。”
霍归意笑了：“你怕我？”
小太监使劲摇头：“不，不敢！奴不敢！”
“那你抖什么？”
霍归意冲他勾勾手，让他靠近些，小太监跪着爬了过来，却还是离着一步多远。
“瞧着细皮嫩肉的，你多大了？”霍归意低头幽幽的问。
小太监抖的更明显了，根本不敢抬头：“奴十六了，不是小孩了…”
霍归意直起身子，兴致寥寥的样子道：“十六啊，太柴了。”
小太监如蒙大赦，不住的点头：“对！对！奴可柴了，肉还少！吃不到肉！骨头，骨头也不好，奴去年摔过腿！”
霍归意噗嗤笑出了声：“你这么好骗，范公公怎么会派你做事？”
小太监顿住了。
不知道是因为好骗还是因为范公公三个字。
“说说罢，范公公还能撑几日？”
“这，奴真不知。”小太监摇头。
“你方才同他说了罢？他可满意我？还是说，想选五皇子？”
救命啊！她怎么又知道了！
小太监鼓起勇气看了霍归意一眼，清瘦的女童，容貌犹如画中仙，不，画中仙也没有这样的美。
范公公说她不是精怪，可她这么美！精怪不都是极美的么！
“你去告诉他，他是求他一生顺遂，还是要求他一生挣扎然后位极人臣？”霍归意声音轻飘飘的，雨声太大，小太监只能勉强听清。
他脑子有些混乱，什么他呀他呀他的？
“你听不懂没关系，会背就行了去罢，背给他听。”
“大雨只下这一夜，过期不候。”
小太监倒也没傻到头，背了下来，就磕头退出去了。
不多时，又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这次他回来后，手里竟拿着一枝还未开的花，一边擦着满脸雨水，一边对听雨赔笑：“姐姐，公主方才问奴这里种的什么花，似有香味，奴去给公主折了一枝。”
听雨看了他一眼，哟，还真有心大的。
“我替你送与公主罢。”
小太监赶紧递过去，他浑身湿透了，的确不能这么见公主。
听雨拿着花进去，把话说了，又跟霍归意低声道：“公主，涟漪宫的宫人都是有定数的，但若公主想多个人进去，无非就是打发旁的走就是了，别的宫里也是常有的事儿。”
“谁都可以。”霍归意无所谓的看了一眼那花。
听雨懂了，小公主的眼里，谁都一样，这个小太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那奴代公主打赏一二可好？”
“随你。”
“我柜子里有个描着猫儿戏鱼的盒子，里面是金银锞子，回头你拿去罢，库里还有许多玩意，你尽可做主。”
听雨忙应了。
好歹，自己是有点不同的吧？
她出去，打赏了小太监一个荷包，说公主赏的，小太监欢喜的很，又对着屏风磕了个头。
听雨也没拦着，在御花园当差的，甚少能得赏赐，更何况这处几年不用一次的戏楼子。
小太监磕完头又对听雨道：“姐姐，可能再帮奴带个话？这花是夜里才开的，约莫亥时。”
听雨轻笑：“倒是支使我两回儿了，这样的记性，还是改改罢。”
小太监弯腰，连连称是。
听雨也不为难他，又进去说了一回。
霍归意得了准信儿，心情有些不错，狂风骤雨听在耳朵里，别有一番滋味。
她推开一点窗户，探出完好的那只手，半拢着，任由雨水打在她的掌心，水满了，她就倒掉，如此反复。
她玩的很认真，连自己无意识的笑了都不知道。
连城珩撑伞而出，恰好看到这个场景，竟停住了。
“好看么？”还是清清冷冷的声音。
连城珩有些尴尬，他说好看吧？有些俗气，可若用个什么美人儿如玉，未免又不庄重，昭意公主好像不过十岁，还是个孩子。
便道：“公主尚有童趣儿，让人心生羡慕。”
哦？看样子，这位在这个年纪就已经动了心思了，也是，生在皇家，哪有能对王座无动于衷的？
可惜，他的机缘被自己抢了，王座已然无望。
“我自书中看过，金银可使鬼推磨。区区童趣，你既羡慕想要，何不去买？”
连城珩笑着摇了摇头，只当她是童言童语，不过仍回道：“公主说笑了，金银不过俗物，哪里就能买到虚无缥缈之物。”
“何为俗？何为雅？古有千金可买一命的典故，性命于你，是俗，是雅？你买不到想要的，也只因你金银不够多罢了。”
少年，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争王位就像前世某国拉选票，没有钱，就靠一张嘴，那不是闹着玩么！
皇家人不缺钱，故而想不到钱的重要，等到知道了，那时候再赚，又得多少年去？一步早步步早嘛！
霍归意心安理得的关上了窗户。
神佛在上，因果已了。
连城珩看着关上的窗户，沉思了片刻，直到随身的太监提醒，他才撑伞而去，涟漪宫的六七个宫人亦陪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