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在脑海中，勾勒出桃妮的神情，描摹着她的眼睛。
“……好”
他答应，声音沙哑的不像是自己的。
一个半小时的电影，江羡是一帧也没看进去。
电影散场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一点了。
出口，人群不停的推搡着，还有不停有调皮的小孩子从缝隙中转过。桃妮个子小，看不清前面的路，为了不走散，她伸手拉着江羡的袖子。
江羡正在打电话，感受到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
见桃妮费力的样子，江羡放慢了脚步，慢悠悠的走到出口的角落，然后站住。
男孩不知道吃什么长的，将近一米九的个子，站在一群小朋友中是鹤立鸡群，每有孩子从他们身边经过，总会仰起小脑袋，投来好奇的视线。
桃妮抱着超大号的爆米花，一边吃一边用眼神跟他们交流。
她突然感到有谁扯了扯自己的裙子，低头一看，发现是个扎着小辫子的姑娘。
瞧上去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她睁着大大的眼睛，还挂着鼻涕，像是有些委屈，她撇这小嘴，盯着桃妮手里的爆米花。
桃妮又抓起一把，送进自己的嘴里，像个小仓鼠一样嚼动着腮帮子，她一边吃一边低头看回去。
一大一小谁都不说话。
江羡打完电话，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怎么了？”他问。
桃妮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餐馆那边已经在等着了，小姑娘扯着桃妮的裙子，就是不肯松开，这让他们没法走。
江羡于是蹲下身来，视线跟小姑娘持平。
“快松手，”他说，
“哥哥姐姐要走了。”
虽然他努力柔和了表情，可天生冷硬的五官看上去却依旧有些吓人，小姑娘抿起了嘴巴，脸颊一抽一抽，看上去是要哭。
看她这副样子，江羡失言，他不太会和孩子打交道，有些手足无措。
偏偏桃妮还在他旁边，无意的火上浇油。
“你把小孩子弄哭了。”
她控诉道。
“我没有！”江羡炸毛，
“你别这样，”
他对金豆豆已经要掉出来的小姑娘说，
没办法了，江羡搓了搓脸，对小姑娘说，
“你别哭，哥哥给你讲个笑话。”
他看着小女孩的眼睛，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哑着嗓音说
“从前有一只小蜜蜂，有一天，它对自己的妈妈说： ‘妈妈，妈妈，我长大了要嫁给蚊子’”
小姑娘看着他，眨了眨眼，桃妮在他身后，也眨了眨眼。
江羡捏着嗓子说：
“妈妈问：‘为什么呀？’。”
“小蜜蜂说：‘因为蚊子唱歌好听啊，你看只要他一唱歌，大家就会鼓掌!’”
十七岁少年的话语落进了空气里，四周变得安静。
噗。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轻轻地笑声，这让江羡变得满脸通红。
笑话跟他根本就不搭边，还要在这个地方讲来哄小孩，属实为难人了。
空气陷入了沉默，江羡脚底生根，不敢回头看桃妮是什么反应。
小姑娘很给面子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终于开口了，奶声奶气地说：
“我认识你，大哥哥。”
“你之前也给我讲过这个故事。”
桃妮抱着爆米花桶，也在江羡的身边蹲下。
“他什么时候给你讲的？”她问，
“有一次，琪琪的气球飞到树上了，”
这个应该是叫琪琪的小姑娘，在空中比划着，
“大哥哥给琪琪拿气球，然后讲的。”
桃妮看江羡，他的表情不像是记得这件事。
凶神恶煞的江大侠会给小孩拿气球，还会讲笑话？这说出去有人要笑掉大牙的。
“琪琪找不到妈妈了。”
小姑娘说，她扯着桃妮的裙子，又扯上了江羡的。
“大哥哥是好人，你们一起帮琪琪找妈妈。”
“嗯，大哥哥是好人。”
桃妮也说。
嘴巴里还嚼着爆米花，她回忆着刚刚像吞咽一样，自然而然溢出嘴边的声响。
宛若金鱼突出的小泡泡，咕嘟咕嘟的飘在空气里又破掉。
这是她第一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