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茶香溢了满腔,他才开口道:“你是我收的第四任学生,往后就叫阿司。我知你为何而来。福泽深厚,得上苍垂怜,故涅槃。另外君王制衡,最忌功高过主,不制则除,这是其一;重权在握,为他人所妒,得他人垂涎,这是其二;不察成为局中刀,为他人做嫁衣,这是其三。欲过此关,需得以退为进,避奸邪,不破不立。”
“如今朝中三足鼎立,清河崔氏,陈郡谢氏,陇西李氏。其中崔氏最为鼎盛,当今圣上由崔氏一脉扶持,当朝宰相是崔氏家主。谢氏隶属晋王爷一脉,李氏隶属恭亲王一脉。”
傅清卿心下了然,再度朝夹谷子行一礼,温润素言:“学生明白。只是学生还有一事不解。”
夹谷子不做言语,用眼神扫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
“旱荷得水,请问学生的‘水’是师父吗?”
夹谷子灿然微笑,微微摇头说:“佛曰‘不可说’。”
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再做多停留,向师父道了别。
“阿司,天色已晚,寺庙前门怕是锁上了,你从后门离开罢。”
“是。阿司拜别师父。”
小和尚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眺望渐行渐远的背影,虚心求问:“寺庙的前门有锁过吗?”
主持转动手中佛珠,淡然反问:“我有说锁了吗?”
“没有,可是......”
“这不就成了,出家人不打诳语。”
......
傅清卿原想着连夜策马追上傅家行进队伍,没成想在半路出了意外。
她被拦道了。
来人以一颗卵石迅猛袭向她的膝盖,本能让她察觉有异,说时迟那时快,摔起马鞭将卵石扫落一边,继续驱驰。
傅清卿不愿惹是生非,只想尽快离开,于是双膝使力,喝道:“驾!”
奈何对方似乎有意逼停她,继续向她掷石,似乎察觉了她的武力不弱,数十颗石子破空万钧,如脱缰野马离弦之箭般向她袭来。
傅清卿见状,不由得恼怒,避开袭击后驾马向攻击源逼近。敌暗她明,需得将人逼出来才好对付。
然而当她穿过重重灌木,看清三尺外的人后,她不知怎的,心口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鬼迷心窍一样,放缓了马蹄。
远处的男子着一身黑衣,唇色发白,嘴角似有血丝,正虚虚艾艾单手扶着树干艰难喘息,像是垂暮将亡之人。
只消片刻,男子不复之前柔弱可欺之态,瞬息飞跃上马坐落在她身后,单手夺过缰绳。“小公子,借你马匹一用。”
说罢,另一只手竟是拎起她,像是要将她扔下马去。
傅清卿察觉动作,抿唇,抓住缰绳的空隙,脚尖向马肚一踢,压低声线伪成少年音道:“不用,我送你一程。”
男子轻笑,稳住身下躁动颠簸的马躯,夺回主导权,慢悠悠地说:“那便多谢公子好意了。”
疏星残月,一路相伴无言,唯有疾风在耳边呼啸。
......
男子到达客栈后,轻盈落马,对坐在马背上的傅清卿说:“公子瞧着气宇非凡,敢问是哪家公子?”
“江湖小卒,傅清。”
他敛衣浅笑,把玩手中的扳指,眼里闪过一丝兴味,细细端详眼前人儿半响,说:“公子不愿告知也无妨。只是在下有意与公子结交,不知公子可愿日后于朝英楼一叙。”
傅清卿重拾马鞭,作势离开。“萍水相逢,有缘再见!”
不出意外他们很快就会相见,她也不想再做多逗留。沈亦川此人观察力惊人,上一世他与傅流云早已结识,她用了秘药生出喉结,将自己的女声完全转换成男音才堪堪过了他一关。
沈亦川挑眉,将手中扳指抛向即将离去的人,扳指由上乘翡翠制成,满绿而清澈如水,外壁纹瑞兽。“若往后想续缘,以此为信物到晋王府便可。”
她眼疾手快抓住,不做言语,径直离去。
黑暗中出没一道身影,移至男子身旁,声音低沉:“小殿下,此人来路不明,是否需要属下跟上查探一番。”
沈亦川抬手,转身进入客栈,说:“能这般打扮,又有此番身手,只有邑州傅家那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