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层层珠帘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轻浅蹙眉望去,这不是墨恋的声音吗?
笛邃一怔,急忙点了商点点的睡穴,赶过去。
轻浅拭了拭点点脸上的泪痕,为她加盖一层西瓜红的天蚕被,也走向声音出处。
“宫主怎么了?”轻浅掀开一层水晶帘,便听到笛邃焦急的声音,不由咬了咬嘴唇,云趣他……
“内伤一直未能痊愈,今日又……”墨恋的声音戛然而止,轻浅若有所思地顿了顿,继续掀开珍珠帘。
待轻浅撩开翡翠帘,脚步一顿,双眸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只见云趣披头散发地倒在地上,身体里就像有火焰一样,皮肤透明得如同要消失了一般。火焰越燃越旺,云趣的双手紧紧掐着自己的喉咙,青筋爆起,再不是平日翩翩公子的模样。
“出去!”云趣费力地挤出两个字,愤怒地呲着牙齿。轻浅吓了一跳,后退一小步,看向一旁抱着药罐发呆的墨恋。
笛邃领悟到云趣的用意,定神上前拉住轻浅,“轻浅,我们出……”
“笛大哥,他怎么了?”轻浅挡住笛邃,眼神格外坚定,“如果只是那次被叶自吟打伤,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如此严重?他是不是中毒了?”
笛邃看了看云趣,心中一痛,侧脸不语。轻浅双眸微动,放开笛邃,走向墨恋。
“墨姐姐,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中了什么毒?难道,你都没有办法吗?”轻浅摇了摇墨恋,声音极轻,微微有些断点。不知为何,轻浅心中很害怕很害怕。
墨恋仍旧不言不语,低头沉默着,轻浅心中一惊,难道,难道他不行了?
想到这里,轻浅拼命晃晃头,不会的,不会的,他是谁,怎么会死呢!
“墨……”轻浅俯身看向墨恋,却怔住,只吐出一个字。
只见墨恋往日幽蓝冰冷的双眸波光粼粼,眼眶早已通红。难道……轻浅看向挣扎的云趣,白衣早已被撕得零碎,那团火焰自他体内上蹿下跳,游走活跃。
“云趣!”轻浅抓向他,手却被烫了回来,她看着自己原本雪白的手掌此刻被烫得泛红,不由一怔,张着嘴看向拼尽全力转过头的云趣。
“浅浅,”云趣死命地忍受炙热,双眼也冒着火苗,极力克制着自己,“出,出去。”
轻浅摇着头,“不,我要救你!”说着就要冲上去,却被一抹墨绿色卷开。
轻浅挣扎着笛邃的双手,“笛大哥,你快放手!我得救他!否则这样下去,他会被烧死的!”
笛邃无声低下头,半晌方才开口,声音疲惫而沧桑,“轻浅,宫主如此,已经很久了。只是,这一次,恐怕……”
不依不饶的轻浅忽而呆住,难以置信地看着蜷缩在地上的云趣,逐渐被火焰吞噬着,甚至衣服都被烧化,胸口的那朵乌云,显露出来。
轻浅感到呼吸有些困难,看着那朵灰色的云彩,手慢慢捂向胸口,为什么,这么闷……
笛邃调整好呼吸,自旁边的摇椅上拿起白色的貂毛斗篷,披在轻浅身上,闭了闭眼,“轻浅,我们,我们出去吧。你知道宫主的性子,他不想你看见他这般落魄的样子。你就,成全他吧!”
“成全?”轻浅双眸呆滞地看向笛邃,像两汪清泉,似乎马上就要涌出泉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笛邃用力闭紧双眼,眉间的“川”字深不见底,双手用力抓着头发,一下下抓,一次次用力,凌乱的发丝,混沌的思绪。
轻浅咬着嘴唇,原本淡粉的唇被咬得通红,眼前都是她与云趣的过往云烟。
在水晶宫内苏醒,初见便是冤家——“这位不讲理的姑娘,你要打要骂也得有凭有据吧?”
泊春园时突然现身,送自己雪玉荷簪——“两日后戴上它随小爷去唐门。”
自己奇怪,他送的衣服为何合适时,坏笑着——“你的尺寸,小爷都知道。”
叶自吟绑架自己时,不要命地逞强——“沐沐,你不可以走!”
偷跑进泷月阁为自己绾青丝——“沐沐的小蛮腰可真细~”,
自己毁了他不离手的折扇,他嘟嘴撒娇——“那,沐沐毁了小爷的扇子,赔。”
答应自己破四件悬案时,淡笑着答复——“好。”
在街上偶遇,他贫嘴道——“云家向来一夫一妻,小爷若是娶了商点点,就不能娶沐沐了。如此沐沐不就要抱憾终生了吗?虽然商点点也还不错,不过谁叫小爷口味独特呢!”
长生殿外相见——“沐沐在怪罪小爷没有亲自送你回去?的确是小爷不好,昨日身体不适,又不想打扰大家的兴致,因此不告而别。”
……
轻浅摇着头,“云趣,你不可以这样,你是生在云端,潇洒自由的少爷啊!你那么自傲,那么狡猾,精于心计的你,事事算计得天衣无缝,怎么可能会中毒?究竟是谁?!谁害你变成如此模样?”
轻浅抬步走向云趣,声音有些颤抖,“你胸口的那朵黑云是为我引药入心留下的,对不对?叶自吟要带走我,你拼死也想要留住我,对不对?为助我选上圣女,将雪玉荷簪假借名义送给我,对不对?无论我到哪里,你都在暗中保护我,看到我和唐默去白桦林还会吃醋,对不对?”
墨恋惊异地看向轻浅,第一次,那双蓝眸,有了吃惊的神色。
笛邃张嘴看着轻浅的背影——她,都知道?
“马车差点坠崖,是你用玄铁拉住了它,救了我们三个人,对不对?”一滴泪,晶莹剔透,划过轻浅白皙的侧脸,“你趴在毒狱庄的房顶故意做鬼脸吸引我的注意力,对不对?还有,这斗篷,”轻浅拉下身上的斗篷,攥在手里,“它在你这里啊,叶自吟这个不会撒谎的呆子,我就知道不是他。在山洞,也是你救了我,对不对?”
轻浅忽然抬起头,捂着心口,“云趣,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我只是在等,等有一天,你愿意给我答案。”
泪滴落,簌簌声,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