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院内,东厢房。 马和被打得不轻,身上多处皮开肉绽。 朱允熥望着他,吩咐方才:“去取跌打药,挑最好的。” “我这有药。” 马和疼得牙齿上下打颤,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咧嘴道:“我们云南的白药,治疗伤口愈合有奇效。” “知道你是云南人,别打广告了,好好养伤!” 朱允熥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微闭着眼睛。 太监方长撸起袖子,眨眼功夫扒光了马和,往其擦上白药。 “哎哟,你轻点!”马和发出了一阵惨叫。 好不容易折腾完了。 朱允熥开始训话。 “你们二人既然入了我殿内,就是我的人!” “谁敢欺辱你们,就是与我过不去!” 马和虽然十分虚弱,但他还是挣扎着从床上滚下来,跪在地上抱住朱允熥的腿。 “殿下,奴婢不值得您这般好!” 说着便呜呜地哭了起来。 话不多说,全是感动。 “起来!” 朱允熥露出了威严。 马和哆嗦着攀着床沿爬了起来,擦了一把眼泪。 朱允熥道:“我虽年轻,却不是好欺负的主!” 二个太监怔怔地望着他。 看出来了,你是个不怕事的主,还喜欢护短。 我们都喜欢侍奉这样的主公! “殿下......” 方长光顾着感动抹眼泪。 马和却多了层想法。 三殿下朱允熥是个有心计的主。 今日之事,只怕不仅仅是为他出头这般简单...... 即便如此,主公能为奴婢出头,那也是大大的恩典! 要知道,此时的太监地位低下,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只是个用具。 朱元璋压根不拿太监当人看! 连牛马都不如。 只和鞋底、痰盂一个级别。 朱元璋曾表示,大多太监是用心险恶之人,如果充当耳目,一定会闭塞圣听。 若把太监当成心腹,必然生出祸患。 太监的职责就是打杂琐碎事项,充当工具使唤。 朱元璋更是规定,太监不许读书识字,更不许诸司与内官监有文件奏章往来。 历史上威名赫赫的司礼监,在洪武朝不仅没有权力,反而处处受到限制。 他们主要工作是掌宫廷礼仪,逢年过节命妇入宫朝贺时,司礼监的太监充当礼仪官,安排座次班位。 又负责监察内官人员违犯礼法,也就是管宫里其他太监。 太监们稍微逾越,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说了不该说的话,就会当场去世。 明朝太监能够崛起,全靠永乐皇帝朱棣成全。 他爹老朱对太监的制约,他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几乎全是反着来的。 为了加强对全国的控制,朱棣把信任的太监派到各地重要军事岗位上,给他们下达重要任务。 最先受益的就是郑和。 朱允熥看着仅有的两个小弟,认真说道:“别人或许不把你们当人,但我朱允熥,把你们当兄弟!” “你们要记住,宦官非人,却偏偏要做人!” “宦官不但可以做人,还能做个人上人!” “只要尔等忍辱负重,一世拼搏,定成大器!” 一番影视里的台词,让方才和马和的眼中再度闪出了泪花。 主公可以在太监面前如厕。 嫔妃们可以在太监面前更衣; 谁把太监真正当人看过? 皇孙殿下不仅没有看不起我们,还把我们当兄弟? “砰!” 一声清脆的响声。 就见马和突然将旁边的花瓶摔碎,双膝猛地跪在瓷碴上。 尖锐的瓷碴立刻扎进肉里,鲜血直流。 “你疯了?” 方才吃惊地盯着马和,不知所措。 朱允熥也被吓了一跳,表面尽量保持着大人物才具备的平静。 马和痛哭流涕地说道:“小人只是个奴婢,卑贱的宦官,万万不敢当殿下的兄弟。” 他指天发誓道:“我马和生是三殿下的人,死的三殿下的鬼,绝不背叛!” 一旁的方才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龇着牙跪在一片瓷碴上,指天发誓:“俺也一样!” “三殿下,太子妃请您过去。” 门外传来声音。 “知道了。” 朱允熥应了声,将两个小弟扶起来。 “殿下,杨丰是太子妃的心腹......她必然不肯善罢甘休。” 他们知道,皇孙殿下怕是遇到大麻烦了。 “我自有应对之策。”朱允熥微微点头。 ...... 春和殿。 一片肃杀之意。 吕氏身具中位,摆足了架子。 “母妃。” 朱允熥神色平静,如常行礼。 杨丰的死,对他来说似乎毫无影响。 连个正常的心理负担都没有。 其实,朱允熥压根就不怕。 在踏往帝位的道路上,注定双手沾满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