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 朱允熥铁青着脸,端坐铺着黄缎的雕龙金丝楠木椅上。 他的面前,跪着通政使,大理寺卿,以及六部尚书等三品以上的九卿大员。 稍后,四品、五品的官员则一直跪到了大殿的门槛边。 五品以下的,没资格来。 长长的桌案上,赫然摆放着十七枚皇帝印玺。 朱元璋将全部皇帝印玺,都交给了朱允熥。 这意味着,代表大明至高无上的皇权,全部捏在皇太孙手中。 此时的皇太孙,等同于皇帝! 只是差个年号。 除了显眼的十七枚印玺,以及身居高位的朝中大员们,文华殿内还触目惊心站立着两排持刀的锦衣卫。 纵然是为庆贺皇太孙回归重新监国,满朝文武穿得花衣锦簇,却非但看不出什么喜庆气氛,反而有一种沉重压抑的感觉。 朱允熥开口了,一开口,便是疾声厉色,直指兵部尚书齐泰。 “你兵部是干什么吃的?” “国朝大征之际,耗费巨大,你身为兵部尚书,竟敢听信蛊惑,上言撤军,齐泰,你怎敢任意妄为!” 朱允熥对着齐泰一通劈头盖脑的怒斥。 “那郑公智是什么东西?” “他懂打仗吗?” “你懂打仗吗?” “你们兵部一群无能之辈,全是废物!” 齐泰低着头,嘴唇咬得紧紧的,任由责骂。 整个大殿被朱允熥天威震慑,鸦雀无声。 偏偏跪在右边的官员不知谁嗓子眼发痒,忍不住咳嗽一声。 朱允熥马上把脸转过来,将满腔的怒气倾泄到他头上:“怎么,嗓子被屎噎着了?” 大臣们被骂得一個个趴在地上,大气儿也不敢吭。 骂了一通后,无人敢应,朱允熥又转过脸质问门口的方孝孺:“你怎么还有脸在这?” 当初在朝会上提议撤军的监察御史郑公智,正是方孝孺的学生。 正当方孝孺发愣之际,只听朱允熥又道:“宋濂教出你个人模人样的东西,你教出个什么东西?” 宋濂是方孝孺的老师,也是太子朱标的老师,所以朱允熥不能说宋濂教出的人不行。 提及自己的老师,方孝孺胆气大增,他抬起头来辩解道:“臣是为朝廷好,过于担心南征之事才建言……” 见这厮竟敢辩解,朱允熥勃然大怒:“真听你们的,大明就该亡国败家了!” “幸亏孤还在,要是孤在外有个山高水低的,你们不得跳起来造反?” 方孝孺被他这些话给吓住了,颤抖着不知如何应对。 造反可不是儿戏。 安静了片刻,朱允熥又道:“有人趁孤出征在外,陛下龙体欠安之际,指使妇人毒杀秦王,意图作乱,危害朝廷。” 他扫了一圈众臣,最后看向齐泰:“齐泰,你可知道?” 齐泰哆嗦着,回道:“臣,不知……” 朱允熥冷笑一声:“知不知道不是你说了算!孤问你对意图作乱之人,该如何处置?” 听懂意思后,齐泰心中一突。 他知道自己这次恐怕危险了,不过皇太孙的意思似乎在给自己机会...... 也是,没有确凿证据,如何能轻易处死九卿大员? 顶多就是问责罢官。 齐泰一咬牙,回道:“对意图作乱之人,当处以拿杀……” 朱允熥点点头:“好,那便拿杀了!” 说着,甩出一道令旨,冷冷道:“锦衣卫,照着名单去抓!抄了他们的家!” 其实朱允熥也不知道谁在暗中作乱对老朱家出手,干脆不服他的都算作乱。 最近几个月跳出来的,一个也别想跑! 纪纲应声领命,怀着兴奋的神色大步出殿。 开始干活。 见状,大臣们一惊。 暗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老皇帝最近没动手,是留着给皇太孙处置,没想到皇太孙二话不说就开杀。 终究还是低估了他的魄力。 京师,恐将又是一片腥风血雨啊! 说了半天,朱允熥总感觉面前少了些人。 他打量一圈:“对了,黄子澄呢?怎么没来?” 吏部官员回道:“黄学士患病,已请旨准备回籍调理。” 这段时间属黄子澄最跳,如今见皇太孙得胜归来,他立马称病不朝,准备溜之大吉。 “亦失哈!”朱允熥唤来东宫内官。 “奴婢在。” 名为亦失哈的太监,曾在东宫投毒事件中立下大功,如今升职为少监。 朱允熥命人取来一件直领披风,说道:“亦失哈,你去一趟黄学士府上为他把把脉,再将这披风送过去,天渐冷别让先生着凉了。” 披风是明代比较流行的一种服饰,从贵族到小民都适用,相当于穿在身上的对襟大袖的外衣。 当然,朱允熥可没那么好心。 此番回京,他选定的第一个受害者,正是黄子澄! 秋高气爽,丹桂飘香。 亦失哈手里抱着一件银色的披风,进入黄宅。 他对黄子澄转达朱允熥的令旨:“皇太孙说,天气渐冷怕您冻着,叫咱家送这件披风过来,给先生御寒。” 黄子澄还在装病,一直耷拉着眼皮在听,越听越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