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巷口现身,只见他的帷帽垂下几重黑纱,将整个头颅遮了个严严实实,不辨容貌,但看其身形,虎背熊腰,应该是个男子。 赵心一警惕道:“请问阁下是什么人?是不是找错人了?” 燕晨抽出宝剑怒斥道:“遮遮掩掩算什么英雄好汉!” 帷帽盯着燕晨的宝剑道:“敢问姑娘跟飞龙院的劈山剑宁霜秋什么关系?” 燕晨皱眉思量,开口道:“你是说那个娘娘腔的长胡子?” 帷帽愣了一愣,犹豫道:“是吧。” “按辈分算是我师兄!” 帷帽又是一愣,惊道:“当今的院首是你什么人?” “我师父!”燕晨理所当然地道。 帷帽更惊,再次上上下下将燕晨打量了一番,恭声道:“多有冒犯,还望阁下海涵!”顿了顿,“不知钱府的东西可在阁下的手里?那东西过于凶险,留在手上可是祸害!如果真在阁下的手里,还是尽早交给我为好!” 燕晨道:“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帷帽默了一会儿,手指赵心一,道:“可在他的手中?” 燕晨手指赵心一道:“如果你说的那东西是银子珠宝或者其他什么值钱的东西,定然在这个小骗子手里!” 赵心一也不插话,只默默揣测这人又是个什么来路,等会儿若是打起来该如何应对。 帷帽手一抬,摘下了自己的帷帽,是一个头戴小冠,一脸络腮胡子的精壮中年,四十岁上下,正色道:“实不相瞒,在下乃是隆恬按察使,李魁为。” 赵心一暗暗吃惊,按察使掌一省刑名弹劾之事,正三品的官职,一省之中,仅比布政使低半品,跺跺脚,整个隆恬也要抖一抖,竟然还是个修士。 “都说隆恬按察使司有位筑基期的修士,没想到就是按察使大人本人!”燕晨开口道,“大人这些年隐藏得可够深的!” 李魁为双眼一亮,心中的想法再次得到证实,俯身就要向燕晨下拜,后者摆了摆手,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浸淫官场多年,自然立时会意。 “不知李大人到底在找什么东西?”燕晨的语气多了几分客气。 李魁为左右扫视,恭恭敬敬地道:“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 燕晨满意点头,随即将李魁为带到了赵心一的房舍。 李魁为接着前话道:“在下要寻的是三江卫的鱼鳞图册!” 赵心一这才恍然大悟,心道:“搞半天,他们都在找的竟是这么个图册!” 燕晨不解道:“那你应该直接去三江卫去找,为何来这里找?” “这……”李魁为望向了赵心一。 赵心一道:“不想让我听,那你们出去聊!”说着,走到床边就躺了下去。 燕晨眼一瞪:“你出去!” 赵心一翻了个白眼,虽然不满,还是走了出去。 见赵心一出去,李魁为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巴掌大小,上刻法阵,乃是一个小巧的阵盘,双手掐诀,阵盘兀自飞起,悬停在半空,嗡嗡自转,柔和的蓝光倾洒而下,将整个房间都罩住。做完这些,李魁为赶忙下跪行礼,低声道:“下官拜见公主!” 燕晨道:“李大人不必多礼!” 两人寒暄几句,燕晨说明自己的来意,言归正传,再次问起了鱼鳞图册的事情,李魁为娓娓道来。 原来,北燕上代皇帝——无忧皇帝贪图享乐不理国政,内阁首辅严清则把持朝政,贪财无厌,任人唯亲,底下更是贪墨成风,官商勾结,侵吞民田,上下其手,致使税制崩坏。 连阡陌者空无籍,无立锥之家籍辄盈野。也就是说官商大户良田千顷,却都是不用纳税的“隐田”,而没什么田地的贫苦百姓却要承担近乎所有的赋税。百姓苦不堪言,北燕收上来的税却一年比一年少,国库空虚。 北燕当今弘远皇帝有心重整税制,然冰冻千尺非一日之寒,许多地方豪强经营多年,已经成了铁桶一块。他虽贵为皇帝,却也受到各方制衡,想要一蹴而就,也是万万不能。就拿眼下的隆恬来说,隆恬的行政官员和驻军将领沆瀣一气,经营多年,胡乱收税,还侵吞驻军屯田,致使众多军户无田可耕,无饭可吃,多有脱逃,成为流寇,四处作乱。 弘远皇帝有心治理,着白汉王、都察院和按察使司多次明察暗访,却均未能奏效,当真是铁桶一块。不过,现在暗探传出消息,说钱凌武和洪志御窝里斗,钱凌武出手偷走了三江卫的鱼鳞图册,正好有了可乘之机。 燕晨暗暗松了口气,心道:“原来父皇都知道!没想到父皇也有这么多的难处!”抬起头来,向着李魁为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钱凌武,当面问他东西在哪里?” 李魁为摇了摇头,道:“公主有所不知,一来,钱凌武手上到底有没有图册,谁也不知道,实则都是凭空猜测,这也正是洪志御一干人并未彻底撕破脸皮直接明刀明枪地威逼钱凌武的原因,贸然出手,怕是会打草惊蛇,功亏一篑。二来,洪志御身边少说也有三四个筑基期的修士,他们早暗中将钱凌武给看了个密不透风,我们根本不好出手!” “这么说,所谓的钱宅闹鬼也是他们干的了?”燕晨若有所思,“为的就是光明正大地搜钱宅?” “定然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只是,不知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据我所知,洪志御手下那几人可没这能耐!”李魁为眉头紧皱。 “眼下最当紧的便是进入钱宅一探究竟!” “公主所言甚是!”李魁为面现难色,“只是,眼下钱宅暗中有修士,明里又都是蒋守静的人,我们根本无法涉足!” 燕晨望转了转眼珠子,开口道:“李大人,这个就交给我了!” “公主万万不可!”李魁为出言阻止,“那钱府如今少说也埋伏了两个筑基期的修士,实在是太过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