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也绝不会【自愿现身】的。 为什么要见面? 再干净的鬼魂状态,也会有怨气。何况他如今的姿态。 哪怕他用最大的力量去收敛、打理、隐藏自己—— 寻常人见鬼,总归要受影响、受伤害的。 更何况,如果她的眼睛里真的倒映出他,她真的能够切实注视着他的存在说…… 给自己编织出一千个虚假的理由不去在意、假装不需要被留意色彩被在乎受的透明伞、拉扯出百分二百的自制力缩回下意识去触碰的手—— 被注视时再做这些事,比不被注视时,难上千倍万倍了。 “我好久没做这种梦了。” 她靠在浴缸说胡,傻得跟墙上逐渐往下滑的水汽似的:“自从洛洛出生没做过这种梦了……说你为什么又跑出让我看见啊,你烦,别耽误我跟性小奶狗共度春梦。看到你这张脸一点做春梦的心情都没有,走走走。” 洛安有点想打她。 这张嘴还一如既往令人生气,追他时好满嘴乱飞,结婚后连一句稍稍亲密点正经点的昵称都仿佛会烫了她的嘴巴。 用记忆无数次美化、在女儿替她面前各种描补,真听见本人开口说时,还会有点想把丢过的肥皂捡起砸回她脑袋上,后转身离开,重重摔上浴室的门。 他从不个脾气好的人。 他真该切实冲她摔一次门的。 “都多少年……没看出你这家伙报复心这么重,临走时跟你吵架让你‘滚’你真一次没回了……现在回干嘛?真要报复我啊?啊对对……你墓碑上的红色笑脸我拿口红乱涂乱画的,旁边的“这里死的个混蛋”与箭头也我画的……薯片渣和靴子印也我的……还有还有,让我想想……” “有点想打她”的程度变“想打她”了。 要能伸手捏住那张令人生气的嘴巴好了,揉圆再捏扁,直到她“呃呃呜呜”推拒,意识到什么瞪圆了眼睛——啊啊哪个靠谱的春梦会邀请早死的前夫浴室露面,你的潜意识能不能有点自觉,准备和别人在梦里逍遥时倒记得把他提前轰出去啊—— “如果你还要继续说胡,”洛安合上柜门,他已经找到了女儿的圈:“我先走了。不打扰你做春梦。” 没想过被看见。根本不想被看见。 要不要离婚已经不单纯的情问题了,哪怕为了女儿的健康长,他也绝不可能离开她或结束婚姻,除非她那边想通了决定再嫁了——真的快点再婚吧,赶紧去气死别人好了—— “……你干嘛这么生气啊。” 她伸出手指头在雾中指指点点,跟醉鬼指点江山也没两样:“你什么意思啊?这么久没见了又对我摆脸色又假装听不见我说算了,顶着这么一张脸眉却皱这样暴殄天物也算了,你还敢站得这——么远?你赶紧过,我警告你,你不过我——” “你怎么?” 连碰也碰不到,还能怎么样。 “……我哭给你看!哇——” 干嚎。完全只干嚎。 洛安抱臂看着她在浴缸里一边拍水一边干嚎,心中毫无波。 他知道。 听说在他本人的葬礼上也一滴眼泪没掉的冷面女人,这种时候干嚎个什么劲,嚎多久都不会有真正的眼泪出现的。 “哇——哇——呜呜——呜呜——”妻子嚎着嚎着捂住了眼睛,虚假的嚎啕突掺入了一些真情实:“呜呜——呜——” “眼睛——额头上蒸出的汗滴进眼睛了——呜呜难受——哇——疼——” 洛安:“……” 不愧她。 他不得不走过去,靠近浴缸,小心隔着空气挥了挥。 不能触碰,但用点小技巧帮笨蛋弄走眼睛里的水,还可的。 “……你什么时候能好好说,不惹我生气。” 弄走了那些水,洛安拿了毛巾,小心揩净她红的眼睛:“这样好了。” “……这样一点也不好。” 安各低头瞧着他——她正窝在浴缸里、浴帘也被完全扯开了——而那个古板又固执的混蛋为了避嫌,选择跪坐在浴缸边的瓷砖上。 这个角度,肯定什么也看不见。 ……哪怕她脱光了趴在浴缸里,他也完全避免去看见!! 哪个宇宙的男人或丈夫会在妻子的梦里选择待在这种角度啊!! 安各不禁锤了一下浴缸:“你不死了!” 洛安:“。所呢?” “……能不能有一点春梦对象的自觉!” “没有。我又不你春梦对象,不需要自觉,待会儿出去可帮你致电小鲜肉提醒他产生自觉。” “……” 温柔美丽的早死老婆,七年终于肯在她梦里露一次面,却怎么对她讲这么阴阳怪气。 安各不禁委屈起,她缩进浴缸,“噗噜噗噜”吐起泡泡。 洛安叹了口气,他调整了一下水温,又把前那块被砸飞的肥皂放进盒子里,后他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眉心。 安各看见他无名指上还戴着婚戒,尽管她一时半会想不起他死时否戴着戒指——她依旧高兴笑弯了眼。 “安安老婆,安安老婆……你要亲我一下吗?” 洛安看着她,半晌,直接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你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