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人道的庆幸,幸亏冯宝川之前只逼她吃鸡蛋。
发挥人道主义精神,宁佑上前扶他坐下,同情道:“事已至此,还望兄台保重身子。看他们如此熟练猖獗,想必如今已有不少遇难者,我们两个还要联手共渡难关,在下宁佑,京城人士,不知尊驾贵姓。”
“免贵姓谢,苏州人士,宁兄叫我谢一斗就好。”谢一斗摸了把眼角的泪水,满脸生无可恋。
谢一斗?
宁佑差点甩袖跳起来,当年要给她当伴读的不就叫谢一斗!
不过……他不应该是个女的吗?
宁佑仔细的上下打量着这个吐的面色青白的男人,不,她肯定不会记错。
这个名字太狂……
“天下才共有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我得一斗,自古及今共用一斗。爹,这是谁给她起的名字,实在是狂妄至极!”朱承佑手指用力点着折子上的名字,脸色臭的不行。
朱成玺一身白衣,靠坐在软椅上,不紧不慢地吹着手上正冒烟的苦药。
见她按耐不住向上的嘴角,也不拆穿她,笑着道:“世代江南才子,往上翻翻家谱,能拉出一堆状元。谢御史十六年的状元,谢祭酒二十二年的状元,这一斗之才还是给人家吧,咱啊,比不过。”
“不过你要是实在不喜欢这人,换别人就是,不过先说好,其他的……可都是男的。”
朱成玺垂眸碰了碰手中的碗,还是有些烫。
朱承佑的嘴角瞬间垂了下来,扶住案台,往后翻着折子后面一串的世家子,声音有些沉道:“咱家的公主郡主选伴读……都是这么高的规格?”
什么公主伴读还能选男的?
她要是选了,本来就怀疑她男扮女装的二叔不得杀了她?
阳光打在朱成玺眼角的笑纹上,他抬眼看了眼自己的女儿,随后将苦药一饮而尽。
这药实在太苦,朱成玺呛咳了几下,喝了数十年还是不能适应。
微哑道:“谢家嫡系这一代,谢御史和谢祭酒都无子,只有谢一斗一个后辈。谢家人向来逮谁骂谁,无论是徐嵩还是清流都不喜欢他们,连你爷爷也不喜欢,佑佑,你知道你爷爷为什么不杀他们吗?”
“因为天下读书人喜欢,爷爷他……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
朱成玺口中还有苦药残留,嘲弄笑了一声:“你爷爷可不在意,有徐嵩等人在前,杀了就杀了,他不过是受奸臣愚弄罢了。”
汪家不就是如此。
朱成玺双眼有些出神,他是从什么时候看清了他父皇的真面目,是汪家获罪,满门流放?
还是他在大门紧闭的殿前冒着风雨,一跪不起,醒来却看见……穿着宦服的汪如海?
又或者是看着手足兄弟逐渐跟他形同陌路,刀剑相向?
捂住嘴,猛地一阵剧烈的咳嗽,他不想想了,朱成玺闭上了眼,他们父子二人的间隙早已不可弥补。
朱承佑扔下笔,急忙走到他面前道:“爹,咱别想了,我圈好谢一斗了,我先……扶您上床歇息。”
他们父女二人皆遗传了温皇后的纤弱,没有朱家高大宽阔的骨架,朱成玺将手中的血握在掌心,藏好。
看着他面前的女儿心里一片苦涩:“佑佑,你爷爷他容忍谢家,除了因为他们得读书人的喜爱,就是因为有谢一斗,你是女子,这条路必然十分艰难,有她在,会让你……少一点孤独。”
宁佑回过神来。
“在下听他们说要把我卖去南风馆,想必宁兄被丢下来应当和我一样,这种险境下,不知宁兄可有脱困之法。”
宁佑心道,这南风馆见了她们还不得当场退货。
谢一斗未等她回话,捶了下手心,咬牙切齿道:“男人都……不放过,那这上面必然还留有女眷,又吃又卖,此等恶行,依大明律法,当夷三族!”
苏州谢家门风清贵,又嫉恶如仇,天下之师,是有这个资本。
宁佑指尖触了下袖中令牌,不过…向来不喜欢宦官。
她面上带了难色,吞吐道:“在下倒是有东西,或许能给我们带来一线生机,只是……”
谢一斗见她有办法,顾不得礼节,上手拽住她的大袖,急道:“宁兄,这都火烧眉毛了,你有什么东西拿出来,咱们一起想想办法。”
宁佑心道这可是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