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她犯了大错;朝臣弹劾冯后不让储君,宁佑却如视而不见,连眉峰都不动一下。
以至于他站在这权势的巅峰二十载,无人触其锋芒。
朱成钧目光移向冯宝川手上黑色的扳指。
那是在她七岁那年暹罗进供的和田黑玉,宁佑亲手给他雕的。
黑色的玉稀有,她也想要,只是她没有说。说了宁佑会给她,却也仅仅是说了才会给。
冯宝川看着她目光紧紧盯在他手上,大概也明白她在想什么,冷笑了一声,果然是养不熟的中山狼。
宁佑是给他雕了个扳指,因为他喜欢黑色,但朱成钧更爱白色,她手小带不住戒指,宁佑便给她刻了个玉佩。
朱成钧挑了挑眉,冯宝川这一笑更显得他骨凌皮秀,利而不艳,如同他泛着寒光的长鞭和绣春刀,让人一看便知他碰不得,一碰便会被搅烂十指,杀进肺腑。
倒也能理解为何贤明了一辈子的文德帝独独在一个宦官身上昏了头。
“皇姐夫,皇姐虽然去了,但你身为太后,还是得住在宫里的。”朱成钧随意的找了个地方坐下。
她倒是想碰碰。
若说喜欢倒也算不上喜欢,只是有点稀罕,这可是让文德帝捧了一辈子的人。想想她摸过的地方,文德帝也摸过,她就泛起一阵奇异的兴奋。
“我住在哪?还轮不到陛下管。”
“太后不管谢家了?”朱成钧笑了下,“奥,对了,谢小侯谢一斗去岭南的路上‘不小心’掉下海里,溺亡了。”
‘咔擦’手里的酒杯裂成两半。
冯宝川几乎克制不住怒气,宁佑这辈子就三个常念的人,除他外,谢一斗,朱成骄。
随后,他意兴阑珊的松开手:“既然这样,那就更没什么好管的了。”
他不能杀她,宁佑最后那么痛苦挣扎也依旧没废了朱成钧,她肩担天下万民,即使知道朱成钧不是个好人,但她够狠,能当好这第一个由储君走向帝王的真正女帝。
他眯了眯眼:“你来这,是想知道你是不是世宗的孩子的吧?”
朱成钧瞬间握紧了扶手,眼中带上了猩红,她咬牙道:“……朕……”
吴允将酒轻轻放在冯宝川的桌上,猩黑可怖的血迹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下,他最后看了冯宝川一眼,随后轰然倒地。
冯宝川拿起酒壶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
门外断断续续响起身体砸在地上的声音和噼里啪啦的火焰声。
司礼监昔日旧臣皆在冯府。
朱成钧惊疑不定的看向他。
“太后!你……”
烟雾弥漫,熊熊大火顺着浇了油的门外很快蔓延至此,映红了黑夜的半边天。
“陛下,快走!”朱成钧建的鸾仗卫从门外焦急的冲进来。
被鸾卫拦腰抱住往外跑的朱成钧目眦欲裂,她伸手去抓他:“太后!告诉朕!太后!!”
冯宝川缓缓吐了一口黑血,他的面容隐在火光里,忽明忽灭,他面无表情的一字一顿道:“就,不,告,诉,你。”
她当然是。
陈美人生她的时候,因为不确定男女,宁佑焦头烂额,最后他们做了两手准备若是产下女婴皆大欢喜,若是不能……便狸猫换太子。
宁佑不敢求远,生怕引朝臣怀疑,可在京城中同一天生产的皇室宗亲只有一个。
朱成钧十六岁那年,李满德年纪很大了,说话絮絮叨叨,颠三倒四,竟然让她听出了猫腻,她去查,查出来当年那个宗室生下了个叫都没叫过的死婴。至此朱成钧一直觉得她是个野种,是宁佑迫于无奈随意找的街头乞丐。
而知道孩子换没换的只有他和宁佑。
如今他与宁佑具亡,此后朱成钧会日日活在恐慌之中,寻不到答案,得不到解脱。
他是杀不了她,但也不会让她好过。
如此他泉下再见宁佑时,也能面对宁佑的指责,有话可言。
火光吞噬了地上形形色色的尸体,然后是大厅中身着红衣蟒袍的男人,最后整个冯府付之一炬。
庭院中的那颗巨大的槐树随着冲天的火光轰然倒地,带着东厂,带着冯宝川,带着三千年的宦官制度随着朱明皇的离世至此烟消云散。
数百年后,考古学家在朱明皇的寑陵身旁发现了一具焦黑的尸骨,认为这就是正史上哀痛裂心而死的冯后,一时之间关于朱家三代的恩怨情仇再次铺天盖地。
然而宁佑才不管这些,她在地府的仁君殿抱着她的宝川哭的稀里哗啦。
发出了每一个皇帝下来后都会说的一句话:“他娘的,等朱成钧下来,朕他娘削死她!”
宁佑抬起头,翻翻她祖宗的衣服,冯宝川死前狰狞的伤早就在功德的滋养下不见了,她心里疼的抽抽:“宝川,疼不疼?”
能不能疼吗?吴允他们是喝了毒药被毒死的,冯宝川内力深厚,除了朱成慈蜘蛛的那种毒,他要挨上很久,也就是说,冯宝川是被活活烧死的。
宁佑想不清她那几个月是什么心情,去黄泉路接人看到本该古稀却连天命都未到的谢一斗,转头又看到冯宝川带着整个东厂殉了她。中间还有她零零散散的朝臣亲信。
一朝天子一朝臣,只是朱成钧太他妈狠了,当年她爷爷给她留了什么,她给她留了什么,清官能臣和溢出国库的银子,足够大明躺着吃三代了!
始皇帝和她祖爷爷一边一个拍着她冒火的肩头。嬴政说他家大儿要是有这个狠劲儿,早杀了他弟弟,大秦也不用二世就亡了。大明好圣孙朱瞻基也让她多瞧瞧,想想他的好大儿,要不是宁佑力挽狂澜,朱元璋还不知道要被隔壁的元太祖嘲笑多久。
宁佑瞬间得到了安慰,也对,她不是最烂的!
黄泉与阳间无甚不同,苍山青翠,平原无际,冥河一泻千里。大概幅员过于辽阔,只在十殿周围有人,奥不,有鬼聚集。
头顶没有太阳,六道轮回横嵌整个天空,像流淌着的瑰丽银河,不见尽头。
冯宝川没有说话,他像个木头一眨不眨的静静看着宁佑,看着她抓耳挠腮,活蹦乱跳,与年少时一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