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真不客气,把裴家庶支这几人气得脸红耳赤。 裴大明冷声补充:“难道我说得不对吗?现在咱们的解药,是半个月一次吧?我们回到老家,路上最快需要二十天吧?今天我们已经吃过解药三天了吧?你们是不会算数吗?数日子会不会?我看你们不是想回老家吃香的喝辣的,是想回老家让老家那帮人吃席吧?” 裴家四兄弟:“……” 四人商量了这许久,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实在是这段时间,他们老老实实做事,勤勤恳恳开荒,把裴府那么多荒凉的院落都弄出一片生机勃勃,周沉见他们听话,也没克扣他们的解药,他们当然也没有受过体内毒发的痛苦。 而沐清瑜嫌麻烦,便又重新调制,解药的时间成了半个月一次,要不是周沉给他们记着,他们都忘了还有解药这回事了! 场面一下子就凝滞起来。 这边几个长辈不说话了,那边一直在等消息的子侄辈们可都听着呢,他们虽没参与,但心中各有想法。 有人觉得裴文朗一众考虑得对,这日子不是人过的,还是趁着裴霁病重,卷了钱走人,回老家继续当老爷少爷去。 也有人觉得裴大明说的对,再好的日子,那不也得有命受?命都没有了,好日子是谁的还不知道呢! 裴世华眼珠子转了转,道:“各位叔伯,爹爹,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什么?” 裴世华道:“各位叔伯们想一想,毒药不要钱的吗?每次给我们解药,那不都得花一大笔?我怀疑,其实我们身体里已经没有毒了。只是他们为了控制我们,才故意拿解药说事。不然,哪有这种一时三天,一时七天,一时十天,一时十五天的解药?” 众人觉得也有些道理,如果他们的毒早就解了,却还在这里做牛做马,那简直是奇耻大辱吧? 裴文朗道:“要不要赌赌?” 这话让不少人动心,毕竟,赌对了,那就继续回到以前富足的日子,现在想想,那日子简直如同神仙一样,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想不开,要来吃苦。 但是也有人退缩,万一赌错了呢?万一他们真的还中着毒呢?那不是要丢命? 裴世刚眼珠子一转,道:“要不咱们分两路吧。咱们只把钱卷走,不弄死裴霁,只要不是我们弄死的,我们就还有退路不是?而后一部分人离开回老家,一部分人留下观望!” 要是回老家的人无恙,剩下的人找机会跑回去就是! 要是没有中毒,什么时候不能跑啊? 在场都是奸滑狡诈之辈,既然要卷钱分钱,自然是每家都要有人跑,也每家都要有人留才公平。 可一问,谁都想留下来! 众人:“……” 谁都不是傻子,别人去试毒就好,他们留下观望,进可攻退可守! 最后,经过不断的争吵,呛声,意见不合,骂架,互相揭短……还是达成一致,一起卷钱跑,城门一开就立刻出城。但是不能弄死裴霁,这样沐清瑜求药回来,一门心思救裴霁,就没时间去追他们,等到她要追的时候,他们早就跑得没影了。 于是,这帮人不管是情愿的还是不情愿的,都得一起行动,悄摸摸地出了下人房,准备他们再次实施卷款而逃的计划。 聂善一个人走在夜色里,心里也不是毫无惧怕,但是想到自己一把老骨头,可以替小小姐去探探那雷神殿,也不算是没用的老骨头。 他强撑着让自己的步子不乱,而且也不慢。 还没到宵禁时间,他得在宵禁时间之前先赶到雷神殿去。 这样,就不会被巡城卫队看见,也不会坏小小姐的事。 聂善到达雷神殿门口时,刚好到了宵禁时间,亥时中! 面前的雷神殿连牌匾都只剩下半片,雷字中间掉了个田,神字缺了半边,只剩雨申两个字,不过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个存在悠久的殿堂。 殿门早就没有了。 四周也没有人住,本就不明朗的月色下,大门洞开的雷神殿如同张开巨口的恶兽,准备把人吞进去。 即使只是站在门口,也让人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 那种进去了就别想出来般的惊悚感,贴着头皮,让人全身发冷。 聂善活了五十多年,经历的不少了,但是此刻,他还是有些迟疑。 不过,这迟疑没有持续多久,他又想:这把老骨头本来就没指望能再活多久,他们和老爷在裴府里艰难度日,同吃同住,都以为不久会便会困顿穷苦而死。是小小姐到了之后,才让他们不再劳苦,有了饭吃,还有休息时间。 甚至,小小姐还叫他们不要再做事,安养晚年。 说他们这么多年跟着老爷,忠心可嘉,那是他们应得的。 可他们这些老骨头,生是裴府的下人,死是裴府的家鬼,小小姐宽厚,他们这些老骨头不能不知道轻重。 力所能及的事,还是必须做的。 挑不动提不起,但他们还可以做洒扫,还可以修剪花枝,还可以跑腿…… 如果雷神殿中真有恶鬼,那他去总比小小姐去好! 聂善眼神顿时坚定起来,牙一咬,便走进去。 一个黑呼呼的东西迎面撞来。 聂善吓了一跳,退后一步,那东西一个盘旋,从他耳边过去,翅膀带起风,竟是一只夜蝠。 原来是自己吓自己。 既然进来了,聂善的心反倒定了。 外面已经宵禁,因着雷神殿的“凶名”,巡夜打更的人都不会经过这边,但是,在那头的街口,还是能看见殿门口的。 他再是害怕,也必须在殿里等着。 纸条上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