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到了年龄就会放出去嫁人，內监不一样，他们都是没根的人，出了宫能做什么，因此会一直在宫里当差，等到年老出宫养老。 因此宫里头內监跟宫女当差的态度也是不一样的，宫女又分两种，一种是香雪这种到了年龄放出去的，一种是于嬷嬷这种做到女官位置上的，能得了主子的看重一直在身边服侍的。 所以不同的位置与结果造就了宫人们在宫里当差的心态不同，普通宫女到了年龄放出去的这种类型，基本上秉着能苟到最后安全出宫，故而当差的时候多是左右逢源，尽量不会得罪人，免得将来自己出宫被人使绊子。 做到女官位置上的就不一样了，跟自己的主子已经绑死，所以会十分尽心尽力，等到年老出宫时才能得了主子的恩赏与庇护风光体面出去养老。 內监又不一样，本身在宫里地位低，断了根绝了嗣，故而各种秉性的人都有，便是皇上跟前的三个总管，那也是一人一个性子。 如今这些人才是云昭关注的重中之重，想要把宫里别人布下的网彻底拔除，就要从他们下手，许是会有意外之喜。 安顺跟张茂全两个人去办这件事就足够了，如今张茂全在她跟前比以前服侍得还尽心尽力，宋云昭琢磨着应该跟徐四喜有救驾之功有关系。 以前徐四喜比不上张茂全，但是现在嘛，不一定。 张茂全这是见势不妙想要给自己找退路，正好自己刚生了大皇子，他是想另起炉灶。 安顺虽然也忠心好使，但是经验跟手段上还是比不上张茂全，宋云昭决定再观察看看，若是张茂全真的铁了心要留在这里，那她就把安顺安置到封赜那边去，如此一来等封赜再大一些，外头的事情安顺就能派上用场了。 这次的事情也算是给张茂全的考验，看他怎么立功了。 舒妃跟六尚局那边交涉得不是很愉快，结果不出云昭所料，果然六尚局要跟着掺和一把，不过舒妃这回倒是硬气，只许他们随行旁观不许他们插手。 两下里闹得不愉快，舒妃黑着一张脸，宋云昭瞧着颜瑜的脸色也一般般。 但是她没掺和舒妃跟六尚局的事情，从舒妃那里拿到了名册，就开始运转起来。 第一批便先挑出老弱病残，第二批便是有过受罚历史的人，第三批才轮到各宫主子身边服侍的符合出宫条件的人。 清理第一批宫人没引起多大的动静，这些人在宫里的处境也算不上好，拖着病体也得当差，没有靠山的话就只能等死，到时候一张草席一卷，往乱葬岗一扔，这辈子就算是了结了。 宋云昭听张茂全说了后，半晌没说话。她知道古代王朝的残酷，但是真的直接面对，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忍。 于是就跟舒妃还有婉妃商议，给他们发一些遣散银子，也好让他们出宫后度过余生。 这些人在宫里一辈子了，自己都是有傍身银子的，宫里头再发一些，只要不大手大脚地花用，还是能安安稳稳入土的。 这数目三人有了不同意见，婉妃的意思是一百两银子，舒妃嘲讽她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一个人一百两，这宫里前前后后要打发出去几百口子，那就是几万两银子，谁出这笔钱？ 婉妃闭嘴不语，反正她拿不出来。 舒妃挤一挤能拿出来，但是凭什么让她出这笔钱给一群奴才？ 宋云昭以前是拿不出来的，但是现在还真能拿出来，可她也不能出这笔钱，如果她凭着善心把银子出来，只怕就给自己埋下了祸根。 “两位姐姐觉得五十两怎么样？”宋云昭觉得折中的话，上折子还是能请下来这笔经费的。 舒妃瞪了云昭一眼，“五十两也有两三万两银子，我看你是生怕跟太后捏不住你的短处。依我看三十两足够了，再说这些人本来在宫里就有些家底，钱财太多对他们也不是好事。” 一百两银子她们自然是放不到眼里的，但是外头的百姓辛辛苦苦一整年也未必能攒下两三两银子。 宋云昭知道这里头的厉害，她没想到舒妃能想到这些，就点点头，“我觉得舒妃姐姐说的是。” 婉妃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觉得二人太过于苛刻，一个不高兴就起身走了。 在她眼中三十两银子能干什么？都抵不上她在宫里摆两桌酒席。 舒妃气得差点跳脚，看着宋云昭说道：“大才女跟咱们俗人是不一样的，人家有菩萨心肠。” 宋云昭常常跟婉妃无话可谈，就是因为俩人秉性不同，她是个大俗人而已。 “她走她的，事情就这么定，也不看看，往年宫里这些人不要说三十两银子，只怕十两银子都要被人扒层皮。”舒妃气得心口直跳，发了一通火后，瞧着宋云昭八风不动的模样就更气了，“你就不生气？” 宋云昭摇摇头，“早就知道婉妃的性子，她其实也没什么恶意，只是不懂得这里头的厉害而已，既是这样又何必生气。你便是生气，她也不会理会，反倒是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多不划算。” 舒妃一想有道理，压下火气，看着宋云昭又道：“银子的事情你自己想办法，反正我没办法。” 宋云昭：…… 瞧着宋云昭的神色，舒妃瞬间觉得神清气爽，唱高调，谁还学不会！ 宋云昭这回没推辞，该揽的差事也得揽下来，她能办成别人办不到的事情，才能证明她的本事，这就是她在宫里立足的根本，换句话叫做立威。 宋云昭答应得痛快，舒妃心里酸溜溜的，有皇帝撑腰的就是不一样。 “这交上来的第一批名册，舒妃姐姐过目没有，可觉得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宋云昭翻着手边的名册问道。 舒妃扫了一眼，不怎么在意地开口，“这些人一直留在宫里没出去，是因为一直没人去管他们，落得这个地步的，早就是别人的弃子了，能拿到一笔银子出宫，巴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