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满四道菜,家中贫寒,还是拿出家里仅有的粮食款待客人,以及报答顾行止救治自己丈夫之恩,寒酸野菜汤一人一碗,小宝喝的不亦乐乎,晃着脑袋,捧着碗,拿着勺吃着碗里的野菜。
除了顾行止,剩下三人都不曾尝过,林西洲端起碗稍稍抿了一口,又苦又涩,还是不免的下意识皱起眉头,已经很小心掩藏自己的情绪,还是让旁边吃饭的小宝发觉,青涩问道:“姐姐,你是怎么了?是不舒服吗?还皱起眉了?”
小家伙心思敏感,只是稍微的皱下眉都被敏锐发觉。众人闻言,无数目光投向她,林西洲只是笑笑,大大的喝了一口,道:“不是,姐姐是想起自己的娘亲给做的吃食了。”
小宝懵懂,问道:“那姐姐的娘亲去了哪里?”
林西洲道:“姐姐的娘亲已经不再了,所以姐姐才会想起娘亲。”
妇人笑着摸了摸小宝的头,道:“小宝乖,娘亲怎么教你的?触犯别人心事是很不礼貌的事,你是不是该给姐姐道歉啊。”
“好。”他扭过头看向林西洲,甜甜道:“对不起姐姐,是小宝不乖,让姐姐伤心了。”
林西洲道:“没事,姐姐不怪你。”
闻言,小宝低头吃饭。林西洲盯着碗里的野菜汤,这些东西,以前她哪里会吃,想必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如今,倒是真正体会了一把,没有银子寸步难行,就连这最基本的吃食,都是从地里挖掘的野菜。
像小宝这样的孩童,就连大人吃多了时间长了身体都吃不消,更别提像小宝同样年级的孩子。
妇人另准备了分吃食端进去给自己相公,沈南风自始至终都没碰那碗野菜汤,见状,顾行止边用边道:“沈公子怎的不吃这汤?”
沈南风吃了点菜,闻言,稍稍抬眸看他,波澜不惊的黑眸仿佛像把人吸进去,懒懒的道:“这汤烧的精美,但我天生不爱吃流食,只能怪我无福消受了。”
他把汤推给顾行止。顾行止看着眼前多处的一碗,又原封不动的推了回去,正色道:“流食还是要吃的,一碗汤而已,不仅可以果腹,还可以预防小病。”
男人放下筷子,冷嗤一声,笑声温顺:“鄙人不才,身体还算硬朗。”
“......”林西洲和傅彧端着碗看他们如何把一碗汤互相推搡,推来推去,一碗汤支撑不住两人壮士抬举,自爆裂开。
她咬着筷子,小声问道:“傅公子,你说这二人是否脑子有问题?”
傅彧道:“何止有问题,简直问题大了。”
因为一碗汤就能就这样推搡,将来若是看上一个女人,也能这样互相推搡就好了。
“唰”地一声。
两道目光同时投来,前者阴暗森冷,后者和善如沐。两人暗中咬牙,傅彧手足无措东张西望,林西洲学着傅彧的样子,似有似无的撇开自己被人抓包的小心思。
“傅公子,来,尝尝这个,这个白菜可好吃了,算算的,可开胃了。”她给傅彧夹菜,又僵又硬的笑在二人脸上绽开,道:“怎么样,好吃吧。”
“......”傅彧盯着碗里又小又蔫的小白菜,不知从那颗白菜上掉下来的,筷子停在半空,硬着头皮用筷子把菜加起来,送进嘴里,挤出两字:“好吃。”
“好吃什么好吃,都小成那样,我就不信你能吃出味道。”沈南风毫不犹豫戳穿他,他还不瞎,林西洲夹给傅彧的菜小的可怜,若是在小点,一双筷子夹不住。
顾行止甚是觉得不可思议,一本正经道:“想不到傅公子的味觉如此了得,竟然在蚂蚁之大的菜叶上尝出味道,得空,你我都有时间了,让我好生了解下公子身体结构。”
“.......”
傅彧心中苦不堪言,欲哭无泪,扒拉着碗里的饭,都是被林西洲这小丫头祸害的,万一顾行止是个断袖,那倒霉的就是他。
下午,顾行止和林西洲在门外搭起临时就诊台,路过的人投来目光,丝毫不隐晦,免费就医,他们不信谗言,对此都收齐目光,宁愿在家等死都不愿再放手一搏。
妇人搀扶着丈夫下床,站在堂内瞧见屋外状况,夫妻俩携手走出,为顾行止做担保,有人看见李氏丈夫能下床走路,便也放下心态上前询问,李氏夫妇把顾行止妙手回春的医术告知他们,这才都回家,拿上值钱的东西求顾郎中问诊。
东西不值钱,有的簪子,有的吃食,更有的是从寺庙求来开过光的福,顾行止照单全收,带着问诊箱子东奔西走,临时打起来的问诊台成了摆设,限于时,他也会回来坐上半刻,这时候,李氏便会端来茶水,供他饮用。
顾行止忙于就诊,林西洲则是趁机回到衙门,这里早已被洗劫一空,她要的东西就在书房里。
衙门院落,草木枯黄,水井干枯,在偌大的院子里七拐八拐,在处拐角找到书房,林西洲站在门口,仰头看着书房上挂的牌匾,她想不明白,一个书房为何藏得如此之深。
抬脚进去,空气中灰尘扑面而来,林西洲太手挥了挥周围空气,呛了两声,书架凌乱,桌上的笔墨纸砚摆放倒是整齐,绕过书桌,拿起一本书,随意翻了两下。透过书与书架缝隙,发现里面有盆灰尘,里面灰尘下还掩藏尚未烧尽的书页。
林西洲拿起盆里尚未烧尽的纸业,字迹模糊看不清,字迹角落愕然写着:赵楷。
赵楷?
是谁?
“林姑娘,你胆子倒是大,一个人竟然还敢溜回来。”沈南风从她身后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在地上的人:“怎么?被吓着了?”
姑娘站起身,紫衣玄袍,轻薄的纱,上面还用银白丝线绣着海棠盛开,层层叠叠在一起,腰间香包里的香料瞬间绽放;之前,沈南风不曾注意过林西洲身上的香味,这下,忽然靠近身子,香包里的海棠想瞬间涌上后脑,很淡很轻,不靠近,她身上的香味自然也是闻不见。
“赵楷?”她说的冠冕堂皇,把手上的名字摆在他面前,问道:“公子可知他是谁啊?”
沈南风低眸看着书信上最后落笔的名字,道:“当朝宰相王飞白夫人家的弟兄。”
“娘家人,如果我没记错,王飞白的夫人应该也姓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