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的人力物力财力付诸东流,更是在坍塌之时,压死了不少工匠。
正德帝震怒,下旨将以父亲为首,参与到望月楼建造的官员,一并抓起来入狱。
父亲在牢中以死明志,而母亲在得知父亲的死讯后,便以一条白绫随之而去。
紧随着,大理寺便以父亲在主建望月楼期间,贪污公款,偷工减料以致望月楼地基不稳发生坍塌为由,查抄了苏府。
苏家男丁皆发配边关,女眷则是以罪奴身份入掖庭宫为婢。
忆起往昔,苏想容攒紧手心。
离开掖庭宫只是第一步,她会一步步,替父亲,替整个苏家,讨回公道!
“你倒是好运,能遇上我们家婕妤,我们婕妤心善,念在你为她修好了琵琶的份儿上,将你捞出掖庭宫,这寻常的主子,可都是不会理会如你这般的烫手山芋的。”
苏想容低眉顺眼:“婕妤心善,奴婢感激不尽,将来必结草报恩,感念婕妤今日救奴婢于水火。”
从踏入掖庭宫那刻开始,苏想容便在谋划,等了两年,好不容易逮住了机会。
恰逢郭婕妤不小心摔坏了琵琶,在御花园抱怨,被恰好替班的苏想容给撞见,身为鲁班嫡传三十代传人,修补一把琵琶对于苏想容而言不在话下。
她便借着这个机会,以修复琵琶为由,向郭婕妤讨了一个赏赐,求郭婕妤将她带出掖庭宫。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赌注,但所幸上苍垂帘,她赌赢了。
走过穿堂,拐过回廊,彩莲停下了脚步。
“婕妤虽然保你出了掖庭宫,但你毕竟是罪人身份,其他宫殿是不会收你的,你便待在安乐堂吧,安乐堂虽是冷宫,但里头待的大多是犯了罪的妃嫔和患病的宫人,你只需要伺候好他们便成,至少要比在掖庭宫轻松许多。”
安乐堂位于皇宫东城区西北面,提着八角宫灯,一路穿过狭窄阴冷的羊房夹道,呼啸的冷风中,带来一声声凄厉的哭嚎声。
这是绝望的妃嫔,在这无人问津的冷宫,做着最后无谓的挣扎。
从掖庭宫到安乐堂,对于正常人而言,无疑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外一个火坑,因为在此处,也几乎是没有出头之日的。
但苏想容看着狭窄的羊房夹道,却微微勾起了朱唇。
终于来到这里了,她的这场豪赌,便要从安乐堂开始,只因此处,有她算计了两年的目的,她要找到一个人,一个让她能够逆风翻盘的人!
“邓掌事,这宫女叫苏想容,是从掖庭宫出来的,人便交给你了,我还得向婕妤复命呢。”
邓掌事着一身浅绿色圆领宽袖长裙,面色透着颓败之色,看人的神色亦是死气沉沉,“知道了。”
将人带到后,彩莲晦气的拍了拍裙摆,迅速离开了。
“从掖庭宫到安乐堂,真不知你这个小宫女是聪明还是愚蠢。”
从一个火坑到另外一个火坑,在外人的眼里,自然觉得她是个蠢的。
苏想容只带着得体的笑行礼:“往后,要多麻烦邓姑姑了。”
“别以为从掖庭宫出来,便是自由了,安乐堂与掖庭宫没什么差别,此处大半都是患了病或是犯错的宫人,你的任务便是照顾他们。”
邓掌事面无表情的在前面带路,最后来到一间羊房前,推开门,“算你运气好,前两日住在这里的宫女病死了,暂时还没人搬过来,你便一个人住这间。”
一打开门,一股子的霉气便扑鼻而来,屋内的陈设极为简陋。
桌椅加两张吊床,狭小又阴暗。
“明日卯时一刻起来干活,迟一刻便没饭吃。”
苏想容低眸,“是,多谢姑姑。”
在邓掌事转身离开之时,苏想容的余光瞥见,她藏在衣袖下的手,形状似乎有些扭曲……
未等她看仔细,邓掌事便已离开。
苏想容将行李放下后,便提了一盏宫灯,踏着月色出门。
穿过阴森的羊肠小道,行走在沥青路面上,呼啸的冷风吹得宫灯忽明忽灭。
苏想容在最西边的一间小羊房前停下,先试着叩了叩门,只听得吱呀一声,半掩着的门便自行开了。
屋内黑漆漆一片,没有半点儿生气,只有一阵阵灌进的冷风瑟瑟。
“十一殿下?殿下你在吗?”
除了苏想容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回响。
难道是找错地方了?
正当她想再换个地方之时,忽的便听见咚的一声细响。
声音很小,但在空寂的屋内却显得格外清晰。
苏想容提着宫灯,循声小心走近。
隐约瞧见一个削瘦的身影,蜷缩成一团,躲在板床的最角落,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
“十一殿下?”
苏想容慢慢探出一只手,刚碰到对方的手臂,忽然那身影便一下子扑了过来。
如藏在黑暗中,伺机扑上来一口咬中猎物的恶狼,又急又凶。
没有防备的苏想容一下被扑倒在地,后脑勺嗑在坚硬的地面,生疼。
随之,压在她身上的少年郎,一把掐住了她雪腻的脖颈,力道收紧,瞬间的窒息让苏想容脑子一阵阵发晕。
她艰难的解释:“殿下,我……我不是坏……坏人……”
“去死……”
少年郎呼吸粗重,吐出的每一口气息,都格外的灼热。
他似是一心想置苏想容于死地,但狠话都未放完,手上的力道骤然一松,整个人便趴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
苏想容喘了两口气,试探的戳了戳身上之人,“殿下?”
触碰到对方的脸颊,指腹是一阵不正常的灼热。
苏想容迅速将素手覆在了对方的额首上,果然非常烫,是发烧了!
虽然少年郎年纪还轻,但毕竟是个男子,苏想容费了一番劲儿,好不容易才将他搬回了板床上。
来不及休息,苏想容折身去打了水,打湿汗巾,折叠成方块,盖在了他的额首上。
坐在床畔边,轻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