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熟悉,笑道,“老和尚同女施主有缘。”
寒银柳没说什么,只是将长命锁递给她,老和尚收下摸了摸形状,“施主可以明日早晨来取,我记得
很久之前,也有位年轻人做了长命锁送过来,说是送给心上人的,让老衲给他开光,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寒银柳脸上的表情冷下来,整个人身上像是在一霎那之间结了一层霜,“他们都死了,他和他的心上人一起,听说那一日他在佛前整整跪了一日,可他还是死了。你的佛祖没能保佑他,你也没能保佑他,说什么救苦救难,原来都是诓骗小孩子的傻话。”
老和尚摇摇头,脸上透着不忍,手中的佛珠转的很快,“阿弥陀佛,女施主,节哀吧。”
寒银柳转身离开,对着寂静的夜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天空上一颗星星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
寒银柳回去在客房里合衣睡了一夜,第二日醒来去找至清和尚拿了长命锁,贴身收好,跟着来的丫鬟看见她手里拿的东西,眼神立刻又重新带上一种了然的鄙夷。
寒银柳懒得理她,大概是这次太过火了些,连着好几日老夫人都没再喊她,还送来一些东西,虽然最后都落不在她头上,但好歹是清静了几个月的时间。
后来她才知道,老夫人这么温和,不是因为偶遇了亲家母,而是因为王香雪怀孕了,王香雪算算年纪,嫁过来才十七岁,连自己都还没活明白,眼看着就要当娘了。
寒银柳一边为自己庆幸,一边又为这个姑娘惋惜,后来看着眼前四方的院子出神,只觉得闷的自己喘不过气来,可惜这个孩子没能让大家开心太久,坚持了两月零三天,来看诊的大夫说是之前看错了,闹了一出笑话,让大家空欢喜一场。
王香雪生生被气的卧病在床,怀孕的事儿她已经传回娘家了,这笑话自然也得传回去,不管多丢脸,也只能自己挨着。公公婆婆明里暗里的话都带着刺儿,连夫君也不露面了,倒是寒银柳走过场过来看过她一次。
寒银柳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脸上没有嘲笑也没有埋怨,王香雪已经好久没见过这样的表情,不由得生出几分亲近之感,她张开嘴,认真道谢,“谢谢你。”
寒银柳被她说的云里雾里,觉得这姑娘很奇怪,她不在乎面前的姑娘为什么难过,她们还没到那份儿上,寒银柳从不与人交浅言深。
寒银柳看她眼神中带着恳切,最后还是不由得多说一句,“无论如何,只有自己才是最要紧的,旁的都不要在意。”
王香雪一愣,嘴角的梨涡露出来,她轻声道,“真是谢谢你啊,你是有生以来,第一个对我说这种话的人。”
寒银柳叹口气,连寒暄的场面话也说不下去,干脆起来告辞,谁知走在门口碰见回复的宋小侯爷,二人撞上,三年多的夫妻,如今看着也不过相对两无言,真正的相敬如冰。
寒银柳冲着他行一个礼,没多说一句话,也没多留一个眼神儿,便转身离开了。她看不见的地方,宋小侯爷却盯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里面的情绪各占几分,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太清。
王香雪为他这样的眼神惊讶,她忽然意识到,小侯爷从来都是温和有礼的,他从来没有这样看过自己,甚至没有看过这府里上上下下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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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场夫妻
寒银柳本想着回自己的院子里,可没成想中途被拦下,老夫人叫她去祠堂,人家心情不好,她是陪着难受的,这么折腾了一下午,等回去的时候,已经能看见夜空中的月亮。
往常她的院子这个时辰应该早早的就安静下来,除了自己很少有人昼伏夜出,活的像个夜行动物,可今夜却不一样,院子里点着灯,看起来十分亮堂,寒银柳隐隐觉出点不妙来,等她踏进屋子里,看见面前的人,事实证明自己的猜想没有出现半点偏差。
宋小侯爷站在烛光下,仅仅只是个背景也依旧玉树临风,他是很讨喜的长相,英俊却不锐利,像是没有棱角,只可惜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在对上自己的时候,里面却是没有温度的,甚至冒着森森的寒意,这就以至于寒银柳一直没有意识到,宋小侯爷其实有一张狠好看的脸。
宋小侯爷全名叫做宋兰庭,是个寓意很好的名字,是当初请一位极其有名的大儒起的,意思是希望他在文坛上有所建树,小侯爷倒也并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年少有为,少年英雄。
宋兰庭见她进来,转过身来正对着她,一双眼睛里仿佛带着刀子,里面盛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估计还是冷漠居多。
寒银柳泰然处之,不卑不亢还是一副死人样子,宋兰庭拿过手里的半本书卷,其实寒银柳根本无心读书,拿这本书不过打发时间,可是最后的成效却很微薄,最多在夜里失眠的时候能有几分作用。
“去了哪里?为何才回来?”
寒银柳如常道,“夫人让我去祠堂抄祖训,抄完三遍方归。”
宋兰庭冷笑一声,“听闻前些日子你去佛寺上香,正好遇见了寒夫人?”
寒银柳垂下眼睛,道,“恰好遇上了,我不知道她会在那个时候过来上香。”
宋兰庭对她的称呼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寒银柳也没觉得他的称呼有什么不对,两人明明是夫妻,是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却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带着刀锋,针锋相对不算还生怕扎不进对方的心窝子里。
宋兰庭将手里攥着的书卷握紧,“你不必觉得难过,更不必觉得委屈,当年你嫁给我,我娶了你我们各有所图,所以你如今这样,也不过是咎由自取。”
寒银柳被她勾起旧事,难得脸上平静的表情出现一点裂痕,但很快掩饰下去,“我知道,我也明白,所以我说了,不是我叫她来的,我咎由自取,那就心甘情愿!”
宋兰庭被她噎的一滞,深深的望她一眼,甩手离去,最后留下一句,“别怪我娘心狠,我大哥被你杀了,若非她宽容识大体,你现在哪还有命在?”
寒银柳等着宋兰庭出了大门,自己才失力一般靠着墙坐下,她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寒银柳露出的胳膊上面,遍布着一条条伤疤,均是寻死觅活留下的罪证,可最终她还是活了下来。有时候想来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