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但又不知道怎么报答他。”
“嗯,挂了。”姜喑还没说完,景安之就挂断电话。
平静几秒,他突然发狂,将桌子上的水杯扔出,玻璃碎一地。
长期睡眠不足造成的黑眼圈深重,瞳孔血丝密布,周遭泛红,他又疯魔似地拿拳在墙上砸了几下,顺墙倒下。
很长时间,他已没有进入这种压抑癫狂的状态。
景安之有躁郁症,这件事路惟炫知道,任蔚知道,余虞也知道。但姜喑不知道,他那个不负责任的爹妈也不知道。
病如其名,最初发觉自己情绪不受控制是在高一下半学期,那是他最浑浑噩噩的日子。整日打架、酗酒、玩命的抽烟,校服上血迹几乎没有消失过,暴躁易怒,不计后果,混蛋得要死。
但每晚热闹完以后,一群人各回各家,剩景安之孑然一身返回那阴暗潮湿的出租屋后,巨大的忏悔与压抑感又会吞没这个少年。无数个黑夜,无数次半夜惊醒,恢宏的黑色中只余一滴尼古丁的红光,饮鸩止渴,撑着景安之熬到现在。
在偶然一次路惟炫的提示下,景安之约了一位心理咨询师。
余虞。
他看了许多个心理医生,得到的回复大同小异,景安之的戒备心太重,加上心结深种,常规的心理治疗手段毫无进展,辗转数家以后,路惟炫帮他约到了余虞。
余虞很懂年轻人的心理,可能因为她自身年龄也不大。总之无论过程如何,景安之接受了余虞,让她做自己的心理医生。她也认真负责地帮助景安之自救,让他从深渊的最底部慢慢爬到如今的半山腰。
景安之原以为自己已经快痊愈了,但他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突然又失控。
因为姜喑。
景安之甚至不敢走进自己的内心去面对这段感情。
从前写作写到一个男生思慕一个女生时,景安之写了八个字:微末灰蚁,岂敢摘星?
高三开学的第一天,景安之刷完了姜喑的全部作品,事后时间不长的相处,他又一次一次,认识她更加深刻。
她生活的环境或许没他那样极端恶劣,但也绝对说不上幸福。
但她是在泥潭里都娇艳盛开的玫瑰花,她比他乐观,也比他自信,在社交平台大大方方分享自己的美貌,遇见不尊重女性的键盘侠也能毫不留情下场撕人。
她身上总有向阳而生的能力,是他人生里可望而不可即的魅力。
他不敢喜欢她,他试图用极致的理性说服自己远离她,但她离自己稍微远一点,他又躁狂得要命。
上一次这样无力,还是知道父母离婚的时候。
上一次他选择了堕落,这一次呢?
抽屉里有把壁纸刀,曾经亲吻过景安之的皮肤,如今冷寂多年,被他重新拿起。
红色点缀腕臂,渲出一朵诡谲蝴蝶。
他挣扎到电脑旁,打下第一行歌词。
“曾经我也想过抓住栏杆/黑色情绪汇成海滩黏稠日光表面/骄热熬成阵热浪心室枯萎一朵花/烧焦白鸽羽毛坠溺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