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序抬眸看她,少女向来冷漠的眼眸深处似乎染上了几分焦急,一向沉稳的手在此时有些微的发抖,他将手上的书放到桌面,又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道:“不躲着我了?”
这个问题将唐小宝再次推回到了前几日那纠结、烦闷和不知所措的心情中,她有些难堪地别过脸,感觉自己的心思在此时此刻被人全然看穿。
“我没有……”唐小宝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我没有躲你。”
明序安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只是有些事情没想明白,需要一点时间。”
明序:“现在想明白了?”
“没有。”唐小宝道,“但我决定先不想这个了。”
明序轻笑了一声,唐小宝感觉有一瞬间被晃了晃神,但很快又扳起一张脸,神色严肃:“你别笑,我再跟你说很严肃的事情。”
“嗯。”明序点了点头,“你说。”
唐小宝抿了抿唇:“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明序看着她:“你不是都已经猜出来了吗?”
“所以洛山阵法下压的……”唐小宝突然噤声,沉默地看着他。
明序似乎并不在意,他抬手给唐小宝倒了一杯茶,示意她坐下慢慢说。
唐小宝默默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感觉心绪也跟着平静了下来,闷闷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十七年伏妖之战大妖已经伏诛了吗?不是说洛山下的是三年前那只蛇妖吗,还有四方仪,就是你给江檀那颗珠子,为什么我也有一个,萧家……”
“小宝。”
唐小宝微微一愣,抬起头看他。
这个称呼除了唐婶没人这么叫过,被叶筒收养之前,时召和沈安安都叫她妹妹,之后被叶筒收为弟子之后,便起名唐瑜,自此以后再也没人叫她小宝了。
“你怎么……”
“十七年前,我将你交给唐绮云时曾说过,待我事情办完会回来带你回去,”明序幽深的黑眸中倒映出少女苍白的脸,“但我知此行或有风险,便放了一颗无垠珠在你身上。”
唐小宝无意识的抓紧了裙摆。
原来四方仪名叫无垠珠吗。
她突然想起在北域那次,她与时召对战晕过去再次醒来时见到的便是明序伸手抚摸她的腹部,原来,是在看四方仪吗?
“十七年前……”唐小宝顿了片刻,“你既然知道有风险,为什么还要去?”
明序看着她微微勾起一抹笑意:“我还以为你知道。”
唐小宝有种被戳破的伪装的尴尬:“是萧之之使用了金铃吗?”
“嗯。”明序点了点头,“当初我将金铃赠与萧家上任家主萧柏,是看中他济世救人的品质,也算到他命中有一劫,但没想到他一意孤行,最后这天道轮回劫落到了他女儿身上,他想让我化掉这劫。”
唐小宝愕然抬眸。
萧家上任家主的女儿,不就是萧之之?
“怎么……怎么会这样?”
天道轮回劫。
其实这劫往小了说可能也就出门摔个狗吃屎,但往大了说死亡都是轻的,家国运势皆受其影响,受劫者注定一生受病痛折磨,克父克母克妻克子,是不折不扣的天煞孤星命途。
这劫在民间通俗点称其为天谴报应,而仙门中则称之为因果循环。
既是因果,便无法度化,只能转移,萧家让明序化去萧之之的劫难,其实就是想要他将这劫难转移到自己身上去。
唐小宝感觉到胸口涌出一股子无名火:“然后呢?”
明序:“我拒绝了。”
“境界过高或许也让我对自身实力过于自负,洛山之行我已预料到不测,终究没能顺利回来将你从唐绮云身边带走,若非三月前你无意中闯入禁地,我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分魂而出,又或者百年如一日的与阵法磋磨,最终泯灭于天地。”
“你将我带出封印之地,带离洛山,小宝,你不欠我任何人情。”
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听得唐小宝内心发紧。
仙道一途极为难走,需要不断累积善缘,积攒功德,再等待时机,明序赠世人金铃应是他的修炼之道。
但若是他将天道轮回劫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便意味着这段因果所带来的一切后果皆有他一人承担。
他修炼的便是因果,这般无端杂乱的因果若是转移给他,那他的道便算是彻底毁了。
唐小宝总算明白,为何明序屡次提醒她。
萧家不可信。
“萧家怎么会有应下这样的劫?”
萧家世代行医济世,怎么会有天道轮回劫这种命劫。
不仅是萧家,岳城又是怎么参与进去的?沈家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背地里这些仙门中又还有多少苟合?
明序摇了摇头:“我少有在尘世行走,每逢金铃响起,我才会离开圣域,解决完上一位有缘之人的夙愿后才会在尘世中逗留一段时间,直到赠出下一枚金铃。”
是了,江檀说过,每年江衡都会去奉上一壶酒,他每年都会拿走,也就意味着他很少离开圣域。
唐小宝觉语气干涩:“这些年,你都一直在洛山下面?”
明序点了点头:“那晚恰逢红红月,我从沉睡中清醒,凝聚出了一丝分魂,却没想到禁地中有凶尸看守,岳肆城主生前修为便已是半步渡劫,我虽不知他为何会倒退至合体境,也不知为何会被练作凶尸,但同为对灵气渴求之物,我却是比岳城主还要虚弱几分……”
“等等!”唐小宝打断他,“你是说,那具凶尸,是岳肆?!”
明序微微一顿:“我与岳城主虽只有一面之缘,但应当是没有认错的。”
洛山下面那具凶尸居然是岳肆!沈家作为洛山禁地主要看守者,禁地里的凶尸他们必然是清楚的!背地里养尸与背地里将一方仙门之主练凶尸的概念是完全不一样的。
唐小宝脸色严肃下来,问道:“那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当初应该是江檀先找到你的,你为什么不直接找江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