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舜看着对面的乔寻轻咳几声,捏着嗓子矫揉造作地对手机留言消息:“那麻烦林医生告诉我,我这腿伤大概什么时候能好呢?”
声音甜蜜,带着撒娇的意味。
他和乔寻合作许久,见过乔寻的脾气,在她的团队中,她既追求效率,也追求质量,向来公私分明,就连公司和她走得最近的员工犯错,也是毫不留情面的训斥。
他很少见这样的乔寻。
他不明乔寻手机那头的对象,但希望这一句话是在对他说的,他们两人的谈话总是带着强烈的目的性。
乔寻回复了林景阳的消息后,又点开语音检查般地听了一遍。
不错,不错。
这声音放在直播里,都是让人忍不住多刷两个墨镜的程度。
她露出心满意足地笑容,又抬眼看向对面燕舜,脸色又是一变,公事公办的严肃,毫不留情地说着:“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三天之后没有回复,我会完全放弃你。”
两段截然不同的语气,是商量,语气却是毫不退让的强硬。
燕舜眯眼看向她:“那你也要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重新考虑企故开出的条件。”
她百无聊赖地点头。
“保持联系,不要再不接电话了。”
她看着手机,林景阳的消息还没有来,不耐烦地点着头。
燕舜依旧不舍地关心:“你还有钱吗?”
“你到底要问几遍,有!”她嘀咕道,“你要是真想请客付钱,出去的时候顺便找老板结账就好,不用特地来问我。”
二十几块钱的事情,说来说去地真烦人。
燕舜见她烦了,也没有再说话了。
汤面馆中,两人结了账,燕舜推着她的轮椅就出门了:“我送你回医院?”
乔寻坐在轮椅上,视线和注意力一刻不离手机,懒懒地回应:“不用,我自己回去。”
随着把手机往裤带里面一收,自己推着轮椅慢悠悠地回去,甚至不给燕舜留一个眼神。
燕舜淡淡地看向她,眼神讳莫如深,随着轮椅滚动渐行渐远。他这才挪了脚步,随着人群,缓慢地跟了上去。
乔寻独自推着轮椅,在一道马路的红灯前停下,许多过路人会好心地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她一一回绝了。
她再一次把手机拿出来看,自从她发完那一通语音消息之后,林景阳就没有回复消息了。
又去忙了?
她怀疑地点开自己的语音又听了一遍,恰到好处的夹子音,没有油腻的气泡声,算得上轻松而不做作。
再忙也不至于突然不回消息吧。
她看着林景阳的头像,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换过头像。
第一次加他微信就是这个头像。
两人互加微信是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
那天雨后,她去面包店上班的时候,正巧是周年庆活动,门口堆放了花束,巨大的庆典招牌。
当天排班了许多员工,店员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交换着暗示地眼神就往乔寻这头瞥来,偶尔传来低声窃窃私语,嬉笑着,似乎在讨论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乔寻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们,放下包,就去换工服了。
她换好了工服,回到员工休息区,他们正拿着林景阳借给她的那把伞仔细打量。
“你们干什么!”
她冲了过去要抢回伞,那人的手举高,不让她拿:“我说呢,今天怎么突然安静下来,原来是昨天偷了其他顾客的伞,心虚啊。”
他说着就笑起来,扯着嗓子喊:“店长,私拿顾客的东西是要被开除的吧?”
乔寻义正言辞:“我没有偷顾客的东西!”
“信你有鬼!这把伞可是华布尔家的非卖品,只要买了他们家的包包才会送的伞,市面上都是有价无市的。我就不信了,你整天穿得破破烂烂的,两件衣服都舍不得换,还有这么贵重的伞。”
乔寻捏紧了拳头:“是有人看到我的伞被几个贱人偷走了,特地借给我的。”
“骂谁贱人呢!”
“偷我一把伞还不够,现在赶着趟来翻我的包,谁贱?这不是自己承认了嘛。”
他一时语塞,脸色铁青地说不出话来。
店长看见两边僵持不下,过来查询问:“怎么回事?吵什么吵!要开门营业了,怎么还这里!不干活了!”
乔寻还没开口,他就急忙说道:“店长,乔寻偷顾客的伞!”
乔寻也不甘示弱地大吼:“我没有偷!这伞是别人借我的!”
他嘀咕道:“我才不信呢,谁愿意借给你这么昂贵的伞!”
店长拿过伞打量了一番,她是明白乔寻的家庭情况,怀疑的目光落在了乔寻的身上:“这伞哪来的?”
乔寻的拳头越捏越紧,那时候的乔寻正值十六岁,怀疑的打量,赤果果的指责和嘲笑的目光,宛若漆上火焰的鞭子挥打着她的自尊。
脸上晕染的腾热,不知是因羞愧,还是气愤,窒息到说不出话的百口莫辩。
穷,就是罪。
她的目光藏匿在黑暗中,坚定地一字一顿道:“我最后说一遍!我!没有偷!”
她站在那,十六岁的勇敢铸造着坚不可摧的城墙,寸步不让地维护着自己的尊严。
“不仅是个小偷,还是个骗子!店长,这种品行不端的人一定要开除了!不然今天偷顾客的伞,明天还不知道会拿顾客什么东西呢!”
他持续性地煽风点火,点燃着乔寻最后的忍耐。
“是我给她的伞。”他清朗的声音就这样闯进她们争执的对话。
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林景阳一袭干净的白衬衫,光落在他松软的头发上,整个人彰显出不同同龄人的高挑,他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而且我刚才敲门没有人应,我就直接进来了。”
店长看了一眼时间,她也连声道歉,忙带他去做员工登记。
门一关上,又剩下几位员工面面相觑。林景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证实了当时乔寻的清白,他们也无法再找乔寻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