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昼夜颠倒,拼死拼活,想尽办法救你们,但是你们呢?你们就是这样质疑我们的判断,怀疑我们的治疗。”
“我最好的朋友,就是因为患者的挣扎,他的防护服撕裂,感染离世的。还有很多很多的已经牺牲的医护人员,每天就穿着厚重的防护服,我甚至没有见过他们长什么样,他们就牺牲了。”
“你们的家人在等你们回去,我们的家人就不等我们回去了吗?”
“我们也不求你们感恩,也不求你们给我们戴什么高帽。你们呢?就因为他和我们说得一些话,诋毁我们。”
他骂道:“如果对医护人员的决定不满的,你们可以选择不接受治疗,在这里等死!”
其他医护人员也相继骂着。
“如果你们非要无理取闹,我不治了!”
“再吵,继续吵啊,一个都别活!”
所有人蔫蔫的,似乎被骂醒了,纷纷回到了自己的病床上,结束这一场闹剧。
悲剧总是相似的。
平息了吵闹后,医护人员纷纷回去。
扭头,又是一声惊呼!
“主任!你的防护服破了!”
“消毒!”
“赶紧消毒!”
那是一段漫长的时光,林景阳抬眼,透过防护服,和自己的导师四目相对。
混浊的目光教会了他许多人生道理。
他躺在病床上,成为他的病患。
顾导师劝诫:“没关系,我已经年过半百了,尽力就好。”
林景阳坐在他的病床前,垂着脑袋,没有说那些给人希望的话语。
“老师,你也要尽力。”
那一刻,他才觉得,尽力,是多么无力。
导师躺在床上,惨白的脸上没有血色,他有气无力地说道:“虽然已经有一批患者康复出院了,但是我相信对病情的研究是无止境的,把遗体自愿捐赠书给我吧。”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国家医学科研研究缺少一个又一个破除传统观念,献身的人。”导师笑着,伸出手,拿过遗体自愿捐赠书,“希望,我这不中用的身子,能给国家医学研究,献上微薄之力。”
他一次次地咳嗽,许多医护人员都在他的病床边潸然泪下。
托着一代代人成长的老师,国家医学研究倾注了他一生的心血。
“新冠病毒是一项难关,国家儿女从不缺乏血性,我们也终将攻克难关。”
老师的身边围了一圈又一圈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防护服内,他们隐忍着,却落下了眼泪。
“赶紧回去休息吧,你们在这里哭,我也休息不好。”老师也明白上一线人员的工作强度,没有感伤的时间。
大家也听顾主任的话,各自回去工作了。
有一位护士出了大厅,就看见拐角处藏着一个人,她跟了过去,是那一位才来的富商,他的出现让许多医护人员不满:“你又来挑什么事?”
“我没挑事。”他急忙解释。
也许,他也没想到,有一天,钱会这么没用吧。
而后的几天内,偶尔能看见富商在顾主任的病床边交流着写什么。
立刻有医护人员上前制止:“你在干嘛,不会想偷老师的医疗器械吧。”
“没有。”那位富豪嘟囔地解释。
“别误会他,他在了解医疗器械的价格。”顾主任解释道,扭头说道,“我们并不了解具体价格,但都明白这些仪器都是昂贵的。”
许久之后,大家才依稀地了解到,原来曾经的那一位富商,在疫情期间,为医院捐赠了两千台呼吸器。
疫情的报道,让更多的人了解到了抗疫的困难,纷纷投入到抗疫的行动中来。
上下一心,为抗议带来了很大助力。
新冠有了有效而显著的治疗方案,疫情得到了有效控制。
顾导师做手术前,林景阳一直呆在边上,一直不说话。
麻醉医生看着坐在一旁的他,忍不住问:“趁着顾主任现在清醒,你就没有什么要和顾主任说的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说什么。”他低着头,他在面对所有的一切,他也在接受这所有的一切。
“我上一次就是让刘孝雍别说话,他嘱托了几句,就再也没说过了。”
现在的林景阳比所有人都明白无力回天的感觉。
麻醉医生还在劝诫:“现在,副主任身边没有亲人陪伴,你是他最亲近的人。”
硕博连读,顾主任带了他们这群人六七年了,他一生带不了几任学生,带学生耗费了他大半生的心血。
林景阳害怕了。
即使他明白了疫情得到有效控制,即使他信任主刀医生,但是他还是害怕。
他踌躇起身:“老师。”
“告诉你师母,我的遗书在她送我的那一本书里面。”
“床板后面还藏着我的一点私房钱。”
顾主任虚弱地抬起手,一下下拍打着林景阳的手背,语重心长道:“别难过,别难过……”
林景阳规避了漫长的一个小时。
“很顺利。”
得到了这个消息的林景阳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好好观察身体体征。”
“谢谢。”
“谢谢。”
他长松了一口气。
悲剧不会再次发生。
随着,对于新冠的深度研究,死亡率逐渐减少,又一批高龄人员痊愈出院后,越来越多的人痊愈出院。
顾老师的生命体征呈现一派向好,终于痊愈。
他们热烈盈眶,在鼓掌,在欢呼。
这是属于他们的胜利。
他们始终相信。
开在黄昏的花朵,也能开到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