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把碎发拨到耳后别着,夸赞道:“小姐真是气质出尘。”
叶清婵闭着眼:“你给大姐姐梳头时,是怎么夸的?”
冬雪心里暗暗叫苦,恨不得缝上自己的嘴。她硬着头皮答:“大姑娘生得浓艳些。”
叶清婵听完“嗤”地一笑:“那是画出来的。”
她唇边的笑意不散,垂着眼任冬雪描眉,一时显得温柔了许多。
似乎是哄好了。
冬雪暗暗松了一口气。
此时,外边的帷幔再度掀起,两个仆役在屋檐下回禀:“姑娘,您要的青蛙抓到了。”
叶清婵揉了下耳垂,吩咐道:“哦,拿过来吧。”
仆役却显得很犹豫。
“姑娘,这玩意脏得厉害,还是不要污了姑娘的房间为好。”
叶清婵回头向外瞥。
有风至,帷幔荡动,仆役远远地瞧着,依旧可见那双眼睛轮廓锋利。
她长着一双那么美丽又无情的眼。
仆役手肚子抽搐了一下,他疑心是被手里的青蛙蹬着了,却还是觉得心惊肉跳。
“……姑娘想放在哪儿?”
叶清婵早打算好了,她指着朝东的角几:“你拿去,放在那荷花盆子里。”
话音落下,花盆里的鱼翻腾着,搅出不小的动静。
这青蛙也发出撕心裂肺的号角,仆役一狠心,把青蛙往水池子里塞去,那里边的几尾鱼惊得跃出水面,水泼出来,打湿了角几。
叶清婵这祖宗的心思难猜,仆役怕她再恼了,按着青蛙的肚子没撒手:“小姐,这青蛙那么吵……”
“还吵么?”
她正在玩梳妆匣里的胭脂,食指殷红,拿其余三指拨开垂下来的碎发,红唇艳艳的,勾着鬼魅似的笑。
风大起来了,把帷幔吹起,仆役后心发凉,手指泄了劲。
青蛙扑腾出水花,从盆里猛地跳了出来,却是一下都没再叫。
真是稀奇了,仆役心中纳罕,听到叶清婵下令:“把它放回池塘里。”
话音落下,叶清婵就回过头去上胭脂,齐腰的发丝荡出弧度,雪白的耳廓露出来,格外的迷人心窍。
仆役不敢再看,闷头在房间里抓青蛙。
房里溽热,丫鬟们都立在房中不动,风吹不到身上。
青蛙一跳,一跳,从屏风边窜到梳妆台前。
叶清婵安坐不动,仆役只好伸长手臂去够那只青蛙。
他矮着身,瞥见那双雪白的足踩在地上,脚腕那么精巧,不禁一握。
青蛙屈腿一蹦,撞在了叶清婵坐的凳脚上,好大一声响。
叶清婵晃着脚,将指尖的红色往唇上抹,语气轻慢:“哎,它们要是再敢乱叫,我一只蛙都不会放过。”
青蛙原本还在挣动,猛地定在原地了。
仆役趁机往前一扑,捏住了青蛙的腿。
他双掌相贴,忙不迭地往外跑,跑得汗都下来了,那青蛙躺在他手心,却像是僵死了,不动弹了。
他跑到池塘边,手松掉,青蛙啪嗒一声摔在太湖石边,声音格外响亮。
他听到了风声,荷叶翻动,窸窸窣窣地响着。
原来整个池塘里的蛙没有一只在叫。
这个清晨寂静得很,像是活物都死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