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倦诗当众闹过那一场后，周辞领到的份例果然比以往多了不少，甚至可以说翻了几倍。
曾经趾高气扬，嘲笑他是“罪人之子，天生坏根”的家伙们，如今一个个蒙着面，点头哈腰地称呼他为“周哥”。
但这些周辞都不在意。
他最在意的只是：能领到的酒在数量和种类上都翻了番，够云倦诗痛快喝一阵子了。
周辞却没想到，师父见他回来，第一时间关心的不是领了多少酒，而是摸他衣服的面料，“与我年少时相比也不逞多让，嗯，果然揍一顿还是有必要的。”
师父难得的清醒状态，这次竟然维持了这么久？
“怎么总是一副震惊样子，话说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离及冠不远了。”
“是，还有四年。”
云倦诗点头，喃喃道：“四年啊……一眨眼就会过去了，而且到时正好能赶上宗门大比。”
她忽而朝着周辞展颜一笑：“徒儿，若你能拿下第一，为师给你一件为师得不到，却最想得到的东西，好不好？”
周辞很少见到云倦诗正常的笑，是以每次都避免不了受宠若惊，好半天才组织好语言：“弟子定会竭尽所能，不辜负师父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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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辞从未瞒过师父什么，这次算个开天辟地级别的例外。
红璇似乎见与云倦诗周旋无望，便试图拿周辞当突破口。
只因她一句“我在酿的酒里放了解酒药”，周辞便跟着红璇上了贼船。
他们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但在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云倦诗眼里，完全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好在这漫长的人生实在乏善可陈，云倦诗打了个哈欠，很不负责地决定陪他们扮家家酒。
这一扮可不得了，轰动了整个倾霄宗。
传言里卧病在床生死不知的前剑尊，这几天隔三差五就出来巡视。人人避之不及，生怕自己让长老不顺眼，也被按着在地上磕头。
云倦诗感慨：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在他们眼里，自己怕已经成了个愤世嫉俗，无差别报复所有人的疯子吧。
好在她确实是。
今天去掀翻个丹炉，火烧药田：明天去勾搭个灵兽，兽潮席卷……丰功伟绩数不胜数。
周辞听着师父如数家珍地念叨着这些人为引发的灾难，想起自己这些天处处赔礼道歉：
丹炉从杏林阁一路滚到藏书阁，是周辞护住大门，用剑挡住那滚烫的炉子，木剑霎时成灰；
灵兽满山乱窜，阵法被踩得稀碎，是周辞一点点修补好破烂的阵盘，威逼利诱灵兽回笼……
但倒也不是毫无收获，周辞相继得到了各位阁主的答谢——灵剑，丹药，矿石，法衣等应有尽有，比每月的份例丰厚了不知多少倍。
因为牵扯人数众多，各位阁主还为了面子互相攀比，抬高谢礼价值。
不知不觉间，云倦诗给周辞的储物指环都要装满了。
周辞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师父莫不是故意去闹事,又叫他去解决的？
云倦诗看周辞纠结的表情，就明白他在想什么，坦然说道：“既能让为师满足一己私欲，又能让你大显身手攒攒名望，还能给咱贫困的小洞天添点颜色，这种一箭三雕的好事，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为师实在没有能力给你添点什么，但架不住为师人品好，我都说了不要谢礼了，人家还上赶着送。”
原来师父清醒时的性格是这样的啊，周辞想。
之后周辞连续几个月提心吊胆，生怕师父趁自己不注意，又去哪里取乐——可是没有。
云倦诗坦白后反倒再不出门了，一如既往地倚靠在花枝上饮酒，时而去自己的衣冠冢那儿转转，对着石头上的字看得出神。
“云倦诗……”她念叨着，后面还有一句什么，周辞没能听清。
她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坐在衣冠冢前面的小土丘上，破天荒地让周辞给她舞剑。
月光清泠泠地洒在少年的肩上，剑影翩跹，软剑似灵蛇吐信，倏然而出，临至终处又轻巧回挑，挪步转身。
初时未动，下一刹，花树尽凋月影斜，少年鸣鞘持玉节。
漫天香粉映着云倦诗的眼，向来慵懒的人却没顺着此景调侃，而是认真地瞧着周辞——准确来说，是瞧着周辞的剑看。
这剑是云倦诗不久前专为周辞挑的，当时砺剑阁阁主送来三把剑当谢礼，云倦诗一把没要，原路返还。
隔天云倦诗就去了砺剑阁，拿着手绘的图纸要求砺剑阁阁主一丝不差地把图纸复现。
沉默寡言的齐阁主详细翻看写满注解的图纸后，只问了一句话：“给谁的？”
“我徒弟。”
然后一天时间不到，云倦诗就拿着崭新的剑回到了洞天。
到现在将将一个月。
这么短的时间，连剑修与剑的磨合期都没过，此前从未接触过软剑的周辞，舞起剑来竟一点都不显得生疏。
云倦诗笑道：“不愧是我的徒弟，天才程度仅逊于我。”
“师父谬赞。”
“只是……还缺了点什么。”云倦诗起身，一伸手，周辞就自觉把剑递过来。
云倦诗的手从剑柄擦到剑尖，软剑柔顺得仿佛上好的丝绸，未在皮肤留下分毫痕迹。
“徒儿，看仔细了。”
她握住剑柄，慢慢转动手腕，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凝实的云痕。
那便是云倦诗的剑气，人剑合一至顶峰后，纵是修为尽废也抹不掉。
她的动作很慢，剑却极快，周辞凭肉眼难以辨认，但能看到空气中浮动的碎渣——来自那块刻了字的石头。
不只是石头，是周围的一切。在剑气催动下都变成了易碎的纸张。
周辞正要掐诀护住自身，却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被贴上了防护符，剑气流走身侧而不入。
这就是他的师父啊……
“软剑归根到底两个字‘快’‘巧’，快到极致而慢，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