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嫡子,自出生便立为太子居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殿下,从小到大感受到最多的,就是别人的恭敬与畏惧。但在这位阿耶定下的太子妃面前,几乎是处处受挫,就像现在一样,从来没有遭受过这种待遇的太子虽然神色不变,但浑身的气息变得有点险恶了。
“啊,失礼了,殿下。”衣照雪终于回神,她抬起手扶了一下发簪,慢悠悠地说,“您和我独处,就是为了说这七分真三分假的话吗?”
阿耶从来没有想过把自己送入东宫,怎么可能当着太子和圣人的面多次谈及自己?哪怕是说,恐怕也只会对着圣人说一些。
谢明庭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他目不转睛看着面前的娘子:“衣家娘子,你确实可以称之为冰雪聪明。”
俊美无匹的郎君看向仿佛延伸到天际的莲花池:“今天的事情,让娘子受惊了。”
“没什么。”衣照雪浑不在意,“殿下和萧家的关系……实在是见仁见智。”
这句见仁见智实在是意蕴颇深,谢明庭垂眼,静静打量着衣照雪,这样近的距离,越显得他俊眼修眉,眉目无比摄入。他随口一问一样:“你知道不少?”
虽然这么说,但谢明庭也没有生气,反而拂开旁边险些垂落在衣照雪身上的柳条,递出邀请:“两日后,如蒙不弃,娘子能否与我再见一面?”
衣照雪抬头,看到了谢明庭装满笑容的眼睛和其下的审视,她像是欣赏一样打量这位披着君子皮的猛兽,随后点了点头:“好,我接下了。两日后,我会在珍宝阁等着殿下。”
得到了衣照雪的点头后,太子点了点头,向长公主告辞后带着侍从便离开了。
这在外人看来,太子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见一见自己的未来太子妃,不少人的目光变了,看向衣照雪的目光多了谄媚的意味。倒是赵凌一直皱着眉,他同自己这位太子表弟有过些许交情,心思较为细腻的赵凌能感觉到,谢明庭不像旁人口中那个如玉君子,骨子里倒是和圣人有些相似。
赵凌摇了摇头,又觉得这个联想有些好笑——太子是圣人抚养长大的,和圣人相似不是很正常吗?只是,他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像,更像是一种莫名的直觉在作祟。
他呆呆想了一会,等再回过神,却看到衣照雪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云安郡主在刚才被太子带到长公主那里,现在还没有回来。这一幕让赵凌愣了一下,等他再转头,叶莲生已经挤进人群,就要把衣照雪带走。
有人见叶莲生这样护着衣照雪,忍不住笑成一团,指着叶莲生打趣着说:“你怎么这么小气啊?好像我们是什么吃人的猛兽一样。”,说话的娘子生得并不是十分貌美,却胜在气质醇和极为可亲,叶莲生指着她笑骂了一句:“看你的样子,恨不得栽倒在琼娘怀里了!”
寥寥几句也能听出叶莲生和这位娘子关系很不错,衣照雪黑得就像是一颗葡萄粒一样的眼珠微微转动一下,定格在她的脸上几秒,似乎是要记住她的长相一样。本来还在大笑的娘子一瞬间屏住呼吸,敛眉的模样像是一位淑女,随后衣照雪移动目光,看向聚在一起的娘子们,柔声细语:“劳烦诸位,可以让出一条路吗?”
明明面容美丽,声音也那样温柔,就像毫无威胁一样,可周围的人不知不觉就挪动脚步,听从她的吩咐让出一条路,直到她走远,有几位娘子只觉又惊又叹,心生一凛。
“这就是大父曾说的气度吗?”
一位眉目淡然,气质如兰的女郎低语几句,她生得相当端庄,那种不急不缓的风姿很多当家主母都会青睐——一看就是一位合格的长媳人选。
“如果顺利的话,也许娘子您会与这位衣家娘子成妯娌呢!”站在她身边一位身着男装的侍女低声含笑,这位端庄的女郎脸颊微微泛红:“你这丫头!别这样说!”
她这幅含羞带怯的样子着实养眼,沉浸在羞涩中的这位娘子没有看到,自己的侍女眼里飞快闪过一丝近乎鄙夷的神色。
这对主仆并没有发现,他们的神态变化,被几双眼睛尽收眼底。
“我刚才就想说,阿碧怎么不在你的身边?”拉着衣照雪走远的叶莲生一边走一边问,衣照雪指了指燕几的方向:“我让阿碧陪在阿娘身边了,毕竟……”
她眨了眨眼:“我也想知道,长公主他们会说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