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芊依又一次来到了人间。
恰好时节,繁花似锦,再见故人。
只是这故人此生不认识她,她也只敢偷偷在远处注视。
此生的许州经历那么多倒沉稳许多,看着起来十分儒雅,或许这才是本来的他。
无论春冬,他总是穿着一身素衣,嘴角微微挂笑,站在屋檐下抬头看天看树看鸟。偶尔将所看到的画下来,也没什么朋友。总是一个人,只有严武有时来找他,或是他去找严武。
哪怕是远远观望,宋芊依也知道他画的画极好,写的字也极好,也许他一直都是一个优秀的人。
这一天,宋芊依下来看的时候。许州房里来了另一个人,那个与上一世许思梦同一张脸的安画屏。
宋芊依不知为何紧张了,心中有丝不安。
这一世会不会又出现意外?会不会这个安画屏也可能喜欢上了许州?
她看见安画屏给他送来了点心,他还送她到了门口,两人有说有笑,直到安画屏离去许州还一直望着她。
宋芊依指甲深深嵌到树干里,脚不自觉往前走了一步,目光紧紧盯着许州。理智告诉她该走了,脚却不愿动。
安画屏没了身影,许州移开目光。转过身时却看见了宋芊依,一时间四目相对,空气都仿佛凝固。
她赶紧狼狈逃走,转身时恍惚看到许州的嘴巴动了动,可她早已顾不得这么多,她知道哪怕说上一句话都有可能改变许州这一世的轨迹。
不过她没想到是,就那一眼,短短的一秒都能改变他。
她在天上缓了几天,再次下来却发现许州的房间挂了两张画像,都是她。
一张她倚在树旁,表情惊愕地看着前方。一张她背对着提起裙摆跑向远方。只见过一秒,却将脸和身形都画得极其相似,让她难以置信。
宋芊依是在深夜来到许州房间的,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这两幅画怕是挂了几年。许州已入睡,寂静的黑夜里却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恐怕他早已相思成疾。
宋芊依还想摸一摸他,还未触碰司命又恰时来了,还直接将她拉回了天庭。
“你……”
“玉帝找你。”宋芊依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司命抢了去。
懊恼不见了,来了更不多不安,忐忑。这些事情玉帝肯定是知道的,他将要做什么?以前玉帝怎么罚她都是不畏惧的,哪怕让她下界做红娘,没了容貌,没了法术她也没多大所谓,该吃吃,该喝喝。
但是这次她害怕了,毕竟辛尘是他的儿子,他会不会不让自己再见他……
“拜见玉帝。”
来到凌霄宝殿后,宋芊依立马跪在地上不敢看玉帝的眼睛。
“月老,你可知错。”脑袋上方传来的声音似乎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月老知错。”
宋芊依依然不敢抬头,但是她不知道玉帝指的是什么错。是指的上次不该醉酒,还是在凡间不该与他儿子成亲,还是不该私自下凡偷看他儿子。
“既然知错,那就去屠神殿自行领三百道雷刑吧。”
“什么?三百?三百道!”这下宋芊依敢看玉帝了,还要直视他。
就凭这个消息她都觉得已经受了一道雷刑。
“怎么?不愿意吗?”玉帝似乎笑了。
“三百道会不会太多了些……”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是啊,玉帝。三百道,恐怕小命都保不住吧。”司命这时也站出来为她说话。
“多吗?”玉帝点了点头,沉思了会说,“这第一道是罚你私自下界打乱辛尘既定宿命。剩下的……”
玉帝话还没说完,司命便插嘴道:“其实小殿下命运并没有变,他不过换了个人相思,依旧是按郁郁而终死去,对他回归天庭并无损伤,所以玉帝……”
“司命。”宋芊依小声止住他,瞪了他一眼,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玉帝也瞪了司命一眼,但没说什么,只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剩下的两百九十八道是罚你竟敢我儿子的主意。不过一方面也是看你是否真的喜欢他。反正我知道他的心是被你勾走了,又是帮你搭线,又是让你早日回庭的,还替你偿了天命的,虽然这天命也有他的导致一部分。总之若是你能受下这三百道雷刑我便放心了,你俩日后怎样我都不管。”
玉帝说完这些倒让宋芊依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更加坚定了内心,仿佛怂了倒对不起自己。
她郑重地朝玉帝叩首道:“月老愿意!”
在她要离开的时候,司命忍不住朝她走了几步,脸上布满担忧。她笑着对他摇了摇头,也希望他明白,为了爱情受的苦,迟早要自己承受的。
屠神殿的气氛是最可怕,阴暗的天色,低沉的轰隆隆的雷声,要吓死每一个接受惩罚的人。
她站在受台中央,缓缓闭上眼睛,却不畏惧,反正觉得伟大。
第一道雷打下来她便站不住了,第二道第三道,鲜血开始涌出。第十道第二十道她已经趴在地下了。第五十道第一百道,她觉得自己血已经吐干了,七魂六魄仿佛被打散。
还有两百道,还有三分之二,但是她感觉自己要死了,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偏偏似乎看见了辛尘,看见了他对他笑,还是那样的温暖。
宋芊依觉得值了,好像真的死了也没什么遗憾,就那样,她在幸福中失去了意识。
“芊依,芊依……”
耳边传来轻轻地呼喊声,宋芊依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慢慢显现辛尘的脸,正温柔地看她。
她不自觉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居然能感到热度。
“我是没死吗?”她虚弱地问他。
“当然没死,还好我回来的及时。你怎么那么傻,也不知道和我父神讨价还价,他说三百道你便答应了,你明明知道他好说话,之前他不也同意你晚上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
辛尘言语责备语气却十分温柔。
宋芊依对他一笑,说:“我现在不是没死嘛,看来我还挺厉害的。”
辛尘也笑了,点点头道:“嗯……能承受一百道确实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