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眉眼染上不悦:“上次是谁跟我说旁的听我安排,这才过了多久,就翻脸不认人了。”
叶向洵面色颇有些为难:“我自己做功课倒还好些,可若要教旁人,便不大行了。”
秦昭正欲再辩几句,却又有侍从前来通报,说是裴府来人了。
两人坐在秦自明身侧,原来是裴相请来了当世大儒王弘和教书,便借此由头给所有去过的书塾的学生送去了请帖,刚好秦昭在这书塾念过一段时间,由此被这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给砸中了。
秦昭微微一笑,莫非她要转运了。
裴家侍从不知从哪里又摸出另一个请帖来,打量了叶向洵一小会儿,便上前递给他:“二公子听闻叶公子已过了洲试,开春就要去北府书院念书了,特地嘱咐我也给叶公子送一份请帖。”
叶向洵接过来,指节用了几分力,点头道:“多谢。”
秦昭却一愣,裴相分明只有裴行远一个儿子,这位二公子又是谁?
“你家,二公子?”
那侍从听了咧嘴一笑:“秦姑娘还不知道吧,二公子幼时流落民间,裴相苦寻数十年,五日前才得母子团聚。”
秦昭点点头,心中忽然涌上来一个有些离谱的念头,失而复得的幼子同身有腿疾的长子,裴相能忍得住不偏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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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向洵缓缓步入房门,面色深沉地将请帖丢在桌案上。
阿元从暗处现身,将请帖端在手里细细看了看:“公子,他入京了。”
叶向洵点点头。
“准备在京郊城隍庙的尸体我处理掉了。”
“阿元,这段时日辛苦你了。”叶向洵扶额,眉间是化不开的愁色。
“公子想好了?”
叶向洵点头:“他既已入京,我便无法再取而代之,事到如今,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
阿元点头,他从来相信公子,大风大浪都能死里逃生,逢凶化吉,如今的局面他定然也能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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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数日,再坐在裴家书塾中,秦昭的心境多少有些变化,从前她来这里,一门心思只想着向裴行远证明自己,现在她只想快点过了县试,脱离秦自明的“魔爪”。
她将将把书册放在桌上,便有一个裴府侍从打扮模样的人躬身进来,立在她身侧,小声道:“秦姑娘,我家公子有事找你。”
秦昭一愣,细细打量着这个侍从的模样,确实有点眼熟,似乎在裴行远身侧见过……
“他找我何事?”
“公子说,姑娘去了便知道了。”
裴行远几乎不会主动找她,她目光在那侍从脸上滚了几道:“他要我去哪?”
侍从侧身,抬手道:“姑娘跟着我便好,公子备了些东西,正要给姑娘呢。”
思索了半晌,秦昭还是起身去了,她临走时为求稳妥,在叶向洵桌案上留了一张纸条。
秦昭跟着那侍从身后,除却从府门到书塾这段路,她都不大熟。
侍从拉开一扇门,引着她进去,只见屋内摆了不少花糕,酒水,还有不少爽口的炸货。
秦昭还未立定,那侍从便无言地退了出去,她觉得好生奇怪,只得捡了个凳子坐下,对面前的茶水却不大敢动。
因为她又想起之前在京郊白家那段不大愉悦的回忆,还是谨慎为好。
屋内有些暗,秦昭起身打算点一盏灯,将将擦亮火折子,还不及对准蜡烛,便有一股不知哪里的风将火吹灭了。
她满脸迷惑地望过去,却见对面立着一人,手执折扇轻扇,一张有些面熟的脸,微微笑着望她,却不说话。
“裴大哥?”
对面那人嘴角愈发上扬了,他从暗处踱出来,分明有一双好腿。
“你不是裴大哥。”秦昭眉眼一横,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你是裴家的二公子?”
那人呵呵轻笑一声:“听闻秦姑娘是京城最古怪的人,不想也有一些脑子在身上。”
秦昭见他来者不善,语气中便带了些不快:“你找我来做什么?”
方才那侍从只说他家公子,却不曾说是哪一位,大概是裴二寻了个她脸熟的,好把她诓来这里。
裴二哗的一声将扇子折起来放在掌心,另一只手抓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秦姑娘怎么不吃东西,害怕裴某下毒么?”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武将的姑娘就是脾气大。”他一把将秦昭按在凳上,“我请你来,是邀你来看戏的。”
“看戏?”
他翘起二郎腿,摇头晃脑地笑起来:“是啊,看戏怎么能不吃东西呢?”言罢他又朝秦昭推过来一盘核桃酥。
“呦!来了!”他压低声音,甩开扇子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贼溜溜的眼睛。
秦昭这才注意到,原来这间屋子是个小暗阁,前方是雕花镂空的八扇门,透过这些微小的缝隙,竟可以看到前方的场景。
而他们所坐之处正好是实心的木板,外头根本看不见他们。
裴二居然将她拉来窥人隐私?
秦昭甩袖起身:“我没兴趣,不看。”
裴二却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了回来,压低声音道:“别弄出声响,他们进来了。”他一面说,一面狠狠地按住秦昭的手。
“殿下过来也不事先同我讲一声。”
秦昭怔住,是裴行远的声音。
裴二见她愣住,手上的力道便松了几分。
轮椅咔咔作响,又传来房门被合拢的声音。
“怎么,本宫不与你提前讲,你便要生气不理人了?”
秦昭呼吸一滞,表姐,怎么也在这里?他们……
裴行远似乎是推着轮椅前行了一段距离,声音低沉:“今日裴家书塾开课,人多眼杂,改日我再去拜访殿下。”
平阳却轻笑出声,解开斗篷,玩味地打量着裴行远低垂的头颅:“可我觉得,就是这样才刺激。”言罢她弯腰,抬手抚上裴行远的脸庞。
裴行远似乎颤抖了一下,缓缓抬手避开她不安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