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向洵微微一笑,自然不会将来龙去脉全告诉秦昭。
“宴则要转去工舍医学部,针灸也在考核之列,恰好我身上有些痼疾,两相合一,各取所需罢了。”
宴则暼他一眼,心道此人能编,便敷衍地点了点头。
“既是做正经事,那为什么会遭人围捕,你们跑,难道不是在心虚么?”秦昭盯着叶向洵的眼睛,直觉告诉她此人不可轻信。
叶向洵转头,望着宴则。
宴则只好挺直腰板,眨巴着眼睛道:“我未过考核,就先上手诊治,于理不合,被书院发现是有惩处的,所以才心虚……”
秦昭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可还是觉得不对劲:“你俩不是不对付么?怎么突然就冰释前嫌了?”
叶向洵拱手:“大家都是同窗,何必如此小气呢。”他转向宴则,“你说是吧,宴公子。”
宴则随意地嗯了一声,还是不大想搭理他。
叶向洵见气势缓和下来不少,目光便直直望向绑在沈茹臂上的袖箭:“好精致,也不知是谁做的?”
沈茹见他衣襟上沾了血渍,似乎有些害怕,立时将双手背到身后:“秦,秦昭姐姐做的。”
“哦,原来如此。”叶向洵眼角含笑,直勾勾地盯着秦昭,“秦姑娘好巧的手。”
他前些日子在课舍廊下见谢不言同秦昭站在一处,有说有笑,秦昭手里拿着个做了一半的袖箭,在谢不言胸口比划。
“这个长度应该差不多吧……”
谢不言嘿嘿笑着:“我来试试。”
秦昭将身一扭:“别,你的手臂那么粗,别给我撑坏了,到时候我怎么送人。”
“行行行,真是小气,三月初六她生辰,见了你送的礼定然欢喜!”
秦昭抚着袖箭,重重地点了点头。
阿元抱着书册凑上来:“公子,你在看什么?”
叶向洵垂下眼睫,摇了摇头:“走吧。”
*
月黑风高夜,跟踪探密时,秦昭早就觉得这两人不对劲了,整日里鬼鬼祟祟的。
她来时听谢不言讲,书院山脚下的马场起了火,修缮估摸着要好久,这家马场规模大,品种全,要不是出了事,秦昭还打算去换匹马呢。
她猫着腰,不敢跟得太近,宴则是武学的好手,想避开他的觉察还是有些麻烦。
她往前挪,靴子却不小心搓到了一颗小石子,她呼吸一滞,立时顿住。
谁想忽然回过头来的人,不是宴则,却是叶向洵,他眸色凌厉,在月色下竟几分怖人。
“看什么,快走快走!”耳边响起宴则不耐烦的催促声,叶向洵收回目光,心道应该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秦昭调整好呼吸,从拐角缓缓现身,跟随着他们来到一处破败的院子,同沈梦所赁的那间相隔不远。
叶向洵先进去,宴则在后,关门时还时不时探头看了四周,确认无人后这才安心地合上房门。
院内阿元已经等候多时了,他躬身:“宴公子,药汤已熬好了。”
宴则坐在院子里,打开医书,看也不看一眼叶向洵:“快去泡。”
叶向洵同阿元相视一眼,提脚进屋,这回蜡烛点得倒是够了,阿元还买了一架屏风,将浴桶搁在后头。
叶向洵解着衣裳,压低声音吩咐…“他怎么说。”
阿元摇头:“他什么也不肯说,非要见公子你。”他接过叶向洵外裳挂到屏风上,“可我想着,公子不该轻易露面,不行我狠狠打他一顿。”
叶向洵眉间汇起愁色,他揉了揉眉心:“到时我掩了面,去见他一面吧。”
而此时,秦昭已小心翼翼避开对着医书愁眉苦脸的宴则,悄悄转了个弯爬到屋顶上去了。
她整个身子趴在上头,轻手轻脚地挪开一片青瓦,叶向洵光溜溜的后背霎时撞入她的眼帘,秦昭心头一紧,连忙捂住了眼睛。
叶向洵果然有病,为何要特地来到这样一个破院子沐浴,书院里不是有澡堂么。
她吞了吞口水,分开遮住眼睛的手指,细细一瞧才发现那浴汤颜色又黑又红,她放掉手,莫非真是来治病的。
只见叶向洵几乎整个身体都没入了水中,阿元立侍一侧,嘴唇一张一合,不知再说些什么。
秦昭伸长了脖子,还是听不清楚,两人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她就听清了一句。
叶向洵阖着眼睛,似乎是吩咐阿元下去做些什么。
阿元面色为难,半晌不答。
叶向洵这才问:“怎么,有难处?”
阿元点点头:“公子,你给我的钱,用光了……”
秦昭收回贴在小洞处的耳朵,心道原来这个叶向洵也是个挥金如土的人,毕竟在花楼里过惯了,有些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叶向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后脑勺仰靠在浴桶边缘,一抬头却忽然看见自己脑袋正中上方赫然一个小洞。
瓦片被人移开了。
他定下心神,将阿元唤至身边,自己起身穿了中衣又泡了回去。
阿元抬着一支长长的竹竿走了进来,见自家公子又躺了回去不免疑惑:“公子,你?”
叶向洵面上云淡风轻:“还没泡足一个时辰。”他垂头不看上方,轻声道,“捅吧,沿着那个洞捅一圈。”
他心中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等那人坠下来,他就把人按进水里,呛到他服软为止。
阿元重重地点点头,抬起手腕那么粗的竹竿朝着小洞使劲一捅,约莫这房子年久失修,才戳了一下,大片的青瓦沿着那个小洞瞬间坍塌,哗啦啦地直往下掉。
伴随砖瓦泥土往下的,还有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她似乎想要逃走,却因为足下的砖瓦亦是破烂不堪而坠了下来。
阿元眼中,那人坠落的速度仿佛慢了下来,尖锐的瓦片之间,她挥舞着双手试图抓住些什么,马尾的长发飘扬,一道瓦片极速坠落,划伤了她的脸颊。
是个女人!
“哗啦——”
浴桶里扬起硕大的水花,溅了叶向洵满脸,他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