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尽的黑暗。
石门合拢,哐的一声,仿佛重重地砸在几人心上,四周剑刃相接,厮打呼喊之声如潮水一般退却,黑暗之中,只有此起彼伏的重重呼吸声。
“刷啦——”
诡异的声响过后,石壁两侧亮起明晃晃的油灯,一盏盏往前延伸,显出这密道出乎意料的长度。
三人面面相觑,这姓泉的老道已被吓得腿脚发软,贴着石壁不住地大口喘息,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两人,他又往后缩了缩。
“别杀我!别杀我!”
长剑银光闪闪,映出老道惊恐无比的面庞,他摆着双手:“两位壮士,我实话实话吧!”
一听这话,秦昭收回长剑,反手负在身后,声音拔高了不少:“什么实话?”
老道一咬牙,干脆破罐子破摔:“我根本就不识得这里的路,更妄议此处的机关诀窍,我们自以为逃出生天,不过是又落入另一处绝路罢了。”
叶向洵不解:“如何就是绝路了?”
“这密道原是尊者自己修建的,至于通往何处,我不仅全然不知,且平日里,我们也是不能进入此处的,若有逾越,多半就是死了。”他说完,瘫坐在地,唉声叹气,整个人形容颓废,像只被人拍了一掌又没完全拍死的蚊子一样。
秦昭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人提溜起来:“既有活路,为何还要退却,不如闯出去,万一外头就是我们要找的尽头呢。”
老道愣了愣,又望着横在自己面前的长剑,昏黄的灯火跃动,他映在上面的面容带了几分苦涩:“我,我,唉——”
秦昭的声音不容反驳:“带路。”
老道摊手:“怎么你们就是不信呢,我是真不知道。”
话音未落,便有箭矢从密道四面八方射来,秦昭旋身小心避开,却忘了顾及吓得手脚颤抖的老道。
叶向洵坐在地上,望着那只差点没入他腿肚的长箭,默默叹了口气。
哐啷声响过后,那老道便手脚抽搐,倒地不起。
秦昭同叶向洵立即小心翼翼上前,将他整个人翻转过来,露出正脸,这才发现,这人并没死去,那只箭偏了几分,正好射中了他的绾起的发髻正中,他倒地,不过是被吓到了。
此刻老道双眼圆睁,刷拉拉涌出泪花来。
他嘴唇哆嗦:“一定是尊者生气了,他每次见我,都从这个密道出来,我们是不能进入此处的,我此番全是为了活命才出此下策,若被发现也定然吃不了兜着走,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言罢他便神神叨叨地重复起这些词句,又踉跄着地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两步。
这下还好,终于没有莫名其妙的机关了,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几人在密道里继续行走,眼看着面前的油灯即将到底了,可一眨眼间,长长的密道又似乎变得比方才还要长。
也不知走了多久,居然还未到头,几人心中越发焦急起来。
“哎呦——”那老道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往前摔了个狗啃泥,他捂着屁股缓缓起身,弯腰拾起害自己跌了一跤的“罪魁祸首”,他仔细看着,又尖叫出声。
“撞鬼了!撞鬼了!”
秦昭上前捡起箭矢,心头一震,这分明就是方才从石壁中射出的,他们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原点。
叶向洵也发现了,他立在原地,望着石壁上亮度惊人的油灯若有所思。
“你有没有注意到,其实我们往前走的时候,一直都是跟着这些灯走的,我们以为亮光汇聚的地方就是尽头,是这个密道主人想让我们以为的‘尽头。’”
秦昭点点头:“似乎是这样。”她往叶向洵边上走了一步,“既然如此,不如……”
“灭灯。”二人异口同声。
言罢秦昭后撤一步,紧握着剑柄的手指愈发用力,她将长剑高高挥起,狠狠劈下,剑身带起的风乍起,横冲直撞往前,不过须臾,火光竟已尽数熄灭。
老道又吱哇乱叫起来,奔过来一把紧紧捞住叶向洵的手臂,嘴中念念有词:“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何灭灯,没有了灯,如何看得清路。”
秦昭望着面前无边无际的黑暗,紧紧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复又睁开时,掌心忽然传来一股温热的触感。
她一愣,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人扣住了手指。
耳畔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抓紧了。”
秦昭朝着黑暗点头,即便没人看见。
几人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着脚步,黑暗中视物困难,听觉便变得更敏锐了些,秦昭似乎可以捕捉到叶向洵深一脚浅一脚的步调。
片刻过后,三人面前出现了一道十分奇异的门,材质奇怪,颜色奇怪,质地更奇怪。
这道门形似拱桥,始终泛着点点的波光,秦昭抬手去触,整个手却忽然陷了进去,她惊得立时抽了出来,在发现自己手指五个齐全时忍不住松了口气。
叶向洵就着拱门微弱的亮光打量秦昭的神情,唇角不由地微微勾起,又不知为何拉了拉嘴角快速移开视线。
“夭寿了,夭寿了,你们将老夫带到哪里去了!”老道看秦昭无恙,也学着她的动作将一只腿跨了过去,又立时缩回来。
“没事!”他两眼发光,干脆大着胆子将脑袋也送了过去。
秦昭同叶向洵对视一眼,干脆将整个身子都送了过去。
几人跨过这扇奇异的门,不由地被面前的景象惊了惊。
这个地方四壁皆由寒冰所造,正中高台之上置着一口晶莹剔透的棺材,四周围着空荡荡的笼子,秦昭抬眼望去,心口不住地抽搐起来。
她目光扫过这些笼子,明明其中空无一物,为何她却感觉自己听到了敲打笼门,高呼救命的声音,她眼皮忽的有些重起来,耳边又传来日光的啸叫声,她艰难地维持着睁眼的动作。
目光狭小的缝隙中,露出一张不断开合的嘴唇和一段弧度流畅的下颌,秦昭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搅动着她本就浑浑噩噩的记忆,又落了一场雨,她立在树下,面前那个绿衫少年终于缓缓抬高了油纸伞。
还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