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法子又实在荒谬，且不论杨朗究竟会不会说真话，退一步讲，刺杀首辅本就是滔天大罪，她一旦迈出这一步，便再也不能回头，她不能孤注一掷，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别人身上，假使杨朗不吐真言，她又该如何？
再说，杨朗身为首辅，操持国事，在朝堂难免树敌，不需多想，便知他的府邸内戒律森严，一只蚊虫都飞不进去，她去了，能不能接触到那人都很难说，更何况要挟了。
上天无门，入地无路，她有些失望，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李景像是看穿了她的心绪一般，脸上浮现出一丝久违的笑意，道：“怎么了？很少见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不知道自己何故发笑，只是这人平时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突然间失了神，让他觉得有几分滑稽。
“属下失态了，”万庭栖赶紧清醒过来，单膝下跪，匆忙间行了礼，“还请殿下责罚。”
李景不理，只道：“把近些天发生的事同我讲讲吧。”
“回殿下，那淳定新任知府的来历，属下已查明了，他原是当地的一名地痞无赖，前些日子下斗摸了趟金，还真发了意外之财。”
“凭借盗来的珍玉奇宝，他买了知府的挂衔职位，借此在淳定兴风作浪，首级已取，后续之事，待您发落。”
“还有呢？”李景有些乏了，于是闭上眼睛继续听。
“林轩此人，我多番考察，觉着他行事机敏，确实是个可用之材，殿下若是中意，可收为亲卫。”
“还有呢？”李景打了个哈欠，将手搁在身旁的小方书案上。
还有？
万庭栖眉头皱起来，心里直纳闷。
她有漏掉什么吗？
李景歪着头，手撑着脸，似笑非笑地道：“你的手，好些了吗？”
万庭栖倒真没想起这桩事，面露尴尬。
“拿来我看看。”
闻言，她只好站起来，弯着腰向前一步，将右手在那人面前摊开。
等了片刻，她又将手翻至背面，以便李景看得全乎些。
“哎，不用翻面。”
这位殿下掏出随身的扇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手腕，有点痒。
“属下知道了。”万庭栖把手翻回去，闷声闷气道。
李景对着这双纤长的手端详了许久，突然间笑出声来：“世人形容女子的手，多以纤纤白玉相赞，你明明是男子，手却也生得这样漂亮，还真是怪事。”
“殿下莫要取笑我了。”万庭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抬头便迎上了李景的眼神。
她一时间有几分恍惚。
那人的眸子颜色深得很，此时却泛着隐秘的亮光，原本有些显锐气的脸忽然间柔和许多，嘴角带着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浅笑。
万庭栖忽然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李景那双丹凤眼虽然看着她，却仿佛透过她的身体，在看很遥远的另一个人。
大概是错觉吧。
“万庭栖。”
李景很少喊她的名字，这是为数不多的一回。
“殿下？”她干晾着右手，有些错愕地道。
“跟我一起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