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玄还带来了崔信的嘱咐……这么久了,也不写两首诗送回来? 李善苦笑两声,自己现在哪里有这心情! “刘世让先后两次奉陛下之命经略马邑,但前后两次并不相似。”李道玄低声道:“若是马邑城破,苑君璋会不会引军再攻雁门?” “理应不会……但也难说。”对于这种话题,李善现在都是含糊其辞,怕了自己这张乌鸦嘴,“已然入冬,数万突厥骑兵不会久留,但挟破城之势试攻雁门,或有可能。” “刘世让乃是宿将,不援马邑,坚守雁门,理应无碍。”李道玄轻声道:“但若有不协,陛下、三姐和二哥都托为兄寄语,怀仁当迅速南下,过崞县入忻州……” “呵呵,呵呵呵……” 夹杂着复杂情绪的笑声由渺不可闻到响彻屋内,李善惨然笑道:“我李怀仁于代县下了多少心血,花了多少工夫,如何能轻易舍弃?” “背后之人心心所盼,正是我李怀仁受突厥胁迫狼狈南窜,我又如何能如其意?!” 谷竺 李道玄静静的听着,他和平阳公主一样都察觉到李善很可能有一个强大的敌人,他甚至询问了二哥李世民,但后者却默然无语。 “襄邑王、刘世让相争不下,李高迁胆怯如鼠,深秋初冬之际,突厥意外的大举南犯……朔、代两州局势急转直下。” “虽如今河东拥重兵名将,但人心不齐,襄邑王、齐王互无上下之分,后者驻兵太原府,前者虽北上驻守崞县,但只怕不会来援雁门。” “道玄兄。”李善握住李道玄的双手,“若有一日,雁门危急,还请道玄兄急行来援,我李怀仁不退一步。” “此非为夺嫡之事,此为军国事。” “雁门告破,突厥肆虐代州,数万大军南犯,齐王胆怯,襄邑王……未必不会重演史万宝故事。” 这是直指当年下博一战,同样是一将在前,一将在后,史万宝顿足不前,自以为能反败为胜,最终葬送三万唐军精锐,而李神符很有可能重蹈覆辙。 李道玄慨然应道:“友军顿足,此为天下恨事,怀仁放心,必当来援!” 李善长长舒了口气,这半个月,他和刘世让几次发生矛盾,一度闹的不可开交,但同时,他也知道,刘世让拒绝出兵援马邑,在军事是无可挑剔的,但在政治上却是毫无悬念丢了分的。 李神符如今是并州总管加河东道行军总管,已经完全压制住了刘世让,虽然后者奉命经略马邑,但麾下兵力被李神符抽调……调给了手上已经没什么兵力的李高迁。 虽然李高迁还在雁门,但这一支兵力刘世让是很难调动的,再加上之前几次和李善闹出矛盾,拒绝出兵接应……李善在雁门上下威望越高,刘世让的威望就越背削弱。 李善实在是怕了,怕刘世让顶不住压力出兵,怕刘世让手中兵力太少,更怕李高迁复为雁门守将……说到底,他怕因为这些勾心斗角的破事,导致雁门抵挡不住突厥可能的来袭。 自己的一切,都建立在雁门稳固的基础上。 而现在,李道玄的到来让李善吃下一颗定心丸,至少,就算局势危急,李高迁很可能再次上演溜之大吉,李神符很可能不会来援,但李道玄会来。 李道玄驻守忻州,距离崞县并不远,如果仅以骑兵计,一日可抵雁门。 李善将积攒了很久的苦水全都倒了出来,李神符、刘世让、李高迁,就没一个是好鸟! 全都是些王八蛋! 你们勾心斗角,饱以老拳,就算打生打死也无所谓……但别坏了我的事啊! 李道玄用同情的眼神打量着好友,真够惨的,“怀仁,用你自己的话说,应该算是膝盖无辜中箭?” 李善翻了个白眼,想了想摇头道:“也不能这么说,李高迁那厮……与我有些瓜葛。” “什么?” “暂时不告诉你。”李善笑道:“此事陛下、三姐都是知道的,太子、秦王也应该是知道的。” 李道玄想了想,又问:“怀仁,怎么会和刘世让闹成这般……马邑一战,不是还推功扬名吗?” “呸!”李善骂道:“某李怀仁稀罕他那点功劳?” “不想要非塞给我!” “想了个法子推开,还替他刘世让扬名,回头立即把我撵出了马邑!” “刘世让太过倨傲,难以容人。”李道玄苦笑摇头,“为兄打算明日回程,途径崞县,与襄邑王叔商议,移军崞县,让襄邑王叔转驻忻州。” 李善大喜过望,一把握住李道玄的手用力晃着,“你我合璧,必能克敌!” “还是要仰仗怀仁筹谋呢。” “过了,过了。” 如果李道玄移驻崞县,那距离就近多了,而且中间没有李神符这个碍事的,李道玄甚至可以派遣步卒补充雁门守军兵力。 一直到深夜,李善、李道玄还颇有谈兴,索性就在屋子里榻上睡下,聊起乱七八糟各种事。 李道玄离京前登门拜访朱氏,说起日月潭如今好生兴旺,别的不说,光是那一日就有三家娶亲的……十里八乡,日月潭是媒人最喜欢踏足的庄子。 李善问起京中好友,李道玄提到苏定方在军中以勇力称雄,校场比武,连败八将,只可惜此次未能赴河东;李楷已经与博陵崔氏女定亲;而王仁表的父亲驸马王裕重病,辞随州总管,回京休养……王仁表不得不回到已经离开两年的同安长公主府。 “对了,二嫂上个月登中书舍人崔家门……”李道玄笑道:“回来大赞怀仁目光独到,真是好姻缘啊!” 李善哈哈一笑,“崔小娘子虽未长成,但凛然风范……” 算了,回头把《陋室铭》送回去吧。 “对了,道玄兄怎的还没定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