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梁时倦了。
梁静瑶抖了下,忽然想到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志怪故事,握着鞭子的手微微颤抖,色厉内荏道:“你不是梁时倦,你是谁?”
梁时倦微微侧目,没想到第一个发现她不对劲的,竟然是梁静瑶?
大抵是梁时倦的表情过于冷静,本就神思不宁的梁静瑶一下被击溃了心理防线,手微微松开,鞭子“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她抖着嗓子,刺耳的叫声响起,“你不是梁时倦,你是什么恶鬼?!我就说平时梁时倦这个小蹄子懦弱无能,不吱声不吱气的,怎么能勾搭上祁临和赵书让,原来你根本就不是梁时倦!”
“今天我丢这么大一个脸,是不是也是你在后面捣鬼?说,是不是!”
一边说着,一边又要上前撕厮打,却在靠近梁时倦几步的时候被忽然出现的侍卫拦住。
经过一番折腾,梁静瑶衣服乱了,发髻散了,口脂擦了半脸都是,拉着两个侍卫拦着她的胳膊,“她不是梁时倦,你们回去告诉赵书让,他被骗了,他被骗了,哈哈哈,被骗了!”
竟是疯了?!
梁时倦看得心惊,微微后退,身后抵上热源,回头一看,是正不断在吞咽口水的廿棠。
“姑娘,原来人遭遇重大变故是真的会得失心疯的啊。”
梁时倦也心有余悸。
梁静瑶向来是个心高气傲的,陡然在整个京城丢了大人,被所有人指指点点确实让人很难接受。
可……不至于疯了吧?
梁时倦再看向梁静瑶的目光中充满了探究,只是梁静瑶看着是真的疯了,双目赤红,纤细白嫩的手背上鼓起一根根的血管,还有一道不知怎么划破的口子,正在汩汩流血。
小厮侍女们想上前,却又顾及着怕上了梁静瑶始终没敢动。
梁家后宅很快乱成了一团。
最后梁静瑶被带走的时候,还尖叫了一声,“梁时倦,我好恨,好恨啊。”
梁时倦微微一顿,眼前出现了梁静瑶前世的惨状,此时梁静瑶疯魔的脸竟和前世她挖眼断手断脚的模样重叠在一起,“梁时倦,你的命真好啊,我好恨,我好嫉妒你啊。”
梁时倦退了一步,低下头,喃喃道:“是这样吗?”
“姑娘?”
梁时倦被廿棠搀扶着回了屋子,手里还被廿棠强行塞进了一杯冷水,“姑娘不怕,没关系的,老爷不会怪罪姑娘的。”
梁时倦摆手,“没事,让我自己坐一下就好,别担心。”
说罢还抬起头,对着廿棠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梁时倦盯着杯中自己的倒影,渐渐陷入沉思。
从重生到现在,梁时倦始终都是一种消极的态度。
她不觉得她能改变什么,她也不知道她的重生究竟有什么意义。
但刚刚梁静瑶,疯了,就在她眼皮子底下。
这是前世没有发生的事。
所以说……梁时倦匆匆抿了一口水,凉凉的液体顺着喉咙下滑,瞬间让梁时倦的头脑清醒起来。
所以,她真的可以改变一些事,她真的能让现在这一世和前世出现一些变化,是吗?
梁时倦看向站在门口,踮着脚往外看的廿棠,她真的可以保护好她想要保护的人,是吗?
她是不是也能改变她和赵书让的未来?
——
临近日暮,末伏的暑气也散得差不多。
荆楼中上个月才刚升至从二品御史中丞的段暨闲闲地敲着卓沿,面容憨厚慈和,却是说道:“七皇子私会御史台的人,传出去可不好听。”
赵书让坐在段暨对面,自斟自酌一杯,并不搭茬。
段暨等了会儿,又抬头去看赵书让平静的面孔,半晌后笑道:“七皇子的请求还是有些难办的,那可是权倾朝野的丞相,背靠陈郡苏氏,他的学生弟子遍布天下,下官一个小小的从二品,哪敢去招惹他啊?”
赵书让拎起酒壶,将段暨面前的酒杯斟满,意有所指,“一般人确实不敢。”
一般人不敢,言下之意,段暨是敢的,并且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段暨笑容沉了下来,死捏着酒杯,“殿下这是何意?”
赵书让却是讲起一桩旧事,“早些年平南府曾有过一桩案子,有一穷秀才状告当地富户,秀才说那富户侵吞他家田地,强娶他妹妹为妾,找人打断了他老母亲的双腿,罪状骇人听闻,那富户简直不堪做人。”
没听到声音,赵书让继续讲道:“可后来经过官府调查审判,秀才说的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那富户不仅没做过那些事,反而还是一个救济乡里的大善人,最后秀才悲愤自尽,秀才家中的老母亲也被活活饿死。段大人可曾听说过这桩旧案?”
段暨勉强撑着笑,“不知殿下说的这案子,与下官有何关系?”
赵书让叹息,“段大人是聪明人,何必装糊涂呢?当年平南府知府就是如今的丞相,而当年的穷秀才是谁呢?”
段暨一动没动,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段大人?这话,要我同你明说?”
段暨深吸了两口气,一口将面前的杯中酒喝光,再次抬头,眼眶微红,“殿下可有把握?丞相可真能被扳倒?”
“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保证。”
段暨沉思许久,久到已经月上中天才猛地起身,对着赵书让深深鞠了一躬,“那段某任凭殿下差遣。”
目送段暨离开,赵书让眸光转冷,听到身旁的动静微微点了下下巴,“怎么?”
阴影中有人道:“梁静瑶,疯了。”
赵书让低低笑了笑,“疯了啊,那就让她一直疯下去吧,药别停,别给她机会让她再去找我们阿沅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