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句话:“草莓还是橙子?”
当然是草莓呀。
他就像是一道光束,将我带出了黑暗。
然而如今,我的光去哪里了?
他是不是像那要燃尽了的灯烛,准备悄然熄灭烛光,半分希望都不再留给我了?
我在黑暗中奔跑,哭也哭不出声,说也说不出话,眼泪都感觉像是流干了,然而忽然间,我感觉到了脖颈上传来的温热,是什么在发热?
是那枚尾戒!
我匆忙地把它翻出来,冰凉的尾戒上带着刘小别的温度,它在发热,好像下一秒就会发光一样——刘小别一定还活着!
是呀,我们拉过钩的,拉钩上吊一百年,谁变谁就是小狗。刘小别可不会想汪汪汪的。
“草莓还是橙子?”我听到我耳边仿佛有人在问我。
我终于醒了过来,眼前是白茫茫的天花板,侧过头来看到的是输液管,看样子我是在医院了。嗓子里没有了腥甜的味道,只有无尽的干涩,我该不会是要变哑巴了吧?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见我醒了过来,护士请来了队长,他递给我一杯水,然后问我。
我没说话,我还是不想面对。
“DNA是小别的。”王杰希深吸一口气说道,“但是,只有血迹是他的,里面那东西是骗人的……那个人要我们过去谈判。”
“他还活着?”像是濒死缺水的鱼捉住了最后一汪水,我猛地直起身子,“我也要去。”我必须亲眼看到刘小别的情况,才能放下心来。
“她指名道姓让你去。”王杰希说道,“但是你的身体,你要注意。”
那就说明刘小别的确还没事,我点点头,旁的话就全都听不见了。我拔了针管,任那细细的针头在手背上划出一道血痕,然后把尾戒摘下来,戴到了小指上。
我一定要把他带回来,哪怕人死如灯灭,哪怕我死。
但我万万没想到,我所面临的会是这个情况,比起死亡来说更可怕的事情好像是,刘小别完全不认得我了,他目光冰冷地站在那个女人背后,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像是被洗脑过的仆人一般。
他对我横刀相向,因为那个女人让我们决死一战。
我打不过那个女人,我想我也打不过刘小别。
那就我死吧——握不住刀的手渗出的血染上了尾戒,在最后鱼死网破的关头,我忽见刘小别对我灿然一笑,仿若还是此前在宴会上与我谈笑风生的模样:“草莓还是橙子?”
“你让开——”我却笑不出来,我翻过身来扑倒了刘小别,堪堪避开了那颗子弹。而刘小别手中的刀也冲着那个女人的方向飞了出去,一时间人仰马翻。
那个女人发出一声尖叫,因为她的小指被切掉了,鲜血为她戴上了一个尾戒。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就都不知道了。刘小别握着我的手,我们十指紧扣在一起,尾戒抵着尾戒,冰凉对着冰凉,滚烫挨着滚烫,然后我就觉得整个人像是脱了力一般,没有希望的人一旦获得了希望,提着的心就全都掉了下来。
我又触到了我的光。
于是我彻底晕了过去,与光一起葬身在黑暗之中。
哭着醒来时,刘小别对我说:“这只是一场梦啦,你看我,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
我心想,你骗人的吧,你眼角的青肿都还在呢,看起来一点都不酷,丑死了。
“我丑了你就不喜欢我了?”他斜了一眼我。
“喜欢啊,不然我就是小狗。”我弯了弯嘴角,又有些想哭,“你为什么会对她跪下?”
“她说她要杀你。”刘小别不防我突然开口,脱口而出道,说完之后他的表情又有些讪讪,像是有些难为情,又怕我会生气,“我不是瞧不起你,只是当时……就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让你活下去。”
我连死都不怕,只想让你活下去。
我感觉眼泪倒灌进了喉咙里,不然为什么感觉嗓子里咸咸的呢?
“柏清呢,他怎么样了?”我岔开了话题。
“活着,就在隔壁病房,我可以带你过去看他。”刘小别接过了我的话,从果盘里叉起一块草莓喂到我唇边:“草莓。”
“我不要草莓。”我摇头。
“那你要什么?”刘小别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要你啊。”我开玩笑道,于是带着草莓清香的吻落在干涩的唇边,我穿过了重重黑暗,触碰到了甘泉,与光相逢相拥,相知相爱。
如果那天他死了,我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时至今日,他仍是我心底的光。
只是隔壁的袁柏清看不下去我们俩这来探病还带秀恩爱的人,对我们怒道:“我真的要跟队长抗议了。”
那你就抗议吧,反正我和我的男朋友刘小别,要把尾戒换成在无名指上的婚戒了。
我爱他。
当然,他也爱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