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
祝岑音抬眸扫了扫面前跪倒的一应下人,问道:“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怎的让你们行如此大礼?”
“回大小姐,前几日二小姐落水,被一妇人相救,那妇人临终遗愿便是希望祝府能够收养她女。只是那姑娘腕上胎记,像极了失踪的那位……”
杏眸微眯,她略有所思。
祝府有一位失踪的小姐,是幼时嬉水被江流冲散的,距今已然十余年,父母耐不住相思,兄长便为他们又寻了一位清白女子做了养女。
她对她,是毫不夸张地嫌弃。
“父亲母亲是如何说的?”
“回小姐,老爷请了一位筑基修士,那位姑娘确实是祝府的女儿。”贴身丫鬟绪子道,“老爷已经下令,半月后亲自宴请城中贵族,宣告小姐身份。”
祝岑音嗤笑一声。眸中暗含狠厉:“看来这祝府,又有好戏看了。”
“对了,小姐,世子来了。”
她手中一颤,珠花自发髻间落出,掷地有声。
绪子轻瞟了一眼下人,他们便毕恭毕敬地爬跪下去。她又拾起珠花,轻柔地梳在祝岑音的青丝间。
“婢子明白小姐顾虑,不过那薛家害了夫人,又让小姐为妾,若是当时应了世子……”
“绪子。”她轻声喝道,“慎言。”
“是。”丫鬟福身致歉,又为她继续梳妆。
李凡霜驻足于后院清荷,夏日之景便在此。
“世子!”忽闻得有人叫喊,他回首,只见一藕粉衣裙的姑娘在曲廊之中朝他挥手,衣袖大开,玉肤外露,甚是不雅。
饶是如此,他依旧颔首,回了句:“岑莲小姐。”
那姑娘身形一滞,又含羞带赫地扭捏着身姿走过来:“世子想来是唤小女子阿莲的,何时如此生分了?”
他轻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因着,岑莲小姐您也敢舔着脸留在祝府啊。”
祝岑莲脸色煞白,往后撤了一步,来体现她的心碎。
只是李凡霜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看不出祝岑莲比之祝岑音,有何可取之处。
一双星眸,为他凌厉的相貌添了些平和,到真是让人时常被迷惑,继而忘却他其实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世子大人,您怎么能如此欺辱我家小姐呢?”那丫鬟将柔柔弱弱的姑娘护在身前,顶撞道。
他又一挑眉,只是见了不远处的正红身影,面色又不由得缓和下来。
“大胆贱婢,竟敢冲撞世子,来人,打五大板长长记性。”祝岑音摆手,不消片刻就有家丁上来将那丫鬟擒住。
任凭祝岑莲与她如何挣扎,大小姐的命令若是忤逆,便是与家主作对。
听着惨叫声与哭喊声不绝于耳,她又觉得吵闹,叫人去后院取了脏污抹布,塞进丫鬟口中。
祝岑莲又要哭,她直截了当:“再多言,你也一并罚。”
祝岑莲将眼泪憋了回去。
地上铺了四根断裂的木棒,祝岑音与李凡霜于亭中纳凉,品着方才下人送来的凉汤。
“阿音,我就说这不是你妹妹。”他看向祝岑莲的眼中盛满了厌恶,“这几年靠着祝府作威作福的,正牌回来了,还敢教唆丫鬟与本世子颐指气使的,多大脑袋敢这么做。”
她轻笑一声,不予作答。
第五板子断裂,刑罚方才停止。
祝岑莲哭得梨花带雨,将人扶了下来。
“走,溪子,我们去告诉兄长。”
这大声密谋,愣是让亭中二人听了去。
“看吧,她也就会这一招。”
“诶?你这兄长是不是跟她有什么过命的交情啊,怎的如此维护?”
她细细想来,故作严肃地答道:“许是,我兄长杀人分尸,被她看到了吧。”
确实是十分上心,下一道糕点还未启用,祝岑莲便带着人来了。
“祝岑音,你怎能如此恶毒?”
于是她大胆对上来人双眸,道:“如何恶毒?”
“你叫人罚了溪子?”
“是啊。”
一张手扬在空中,正欲落下,恰好被人制止。
祝闻笛恼羞,欲回头臭骂那人一顿,却见一张肃穆的面容。
于是他的气势霎时沉了下去:“父亲。”
祝岑音起身,与祝岑莲一同拜了父亲。
老者坐上高位,与李凡霜行过礼后开始处理家事:“既是他人女儿,唤我父亲,不合礼数吧。”
“父亲……”祝岑莲一惊,又是一副弱柳扶风,“女儿早已将父亲视为亲生,父亲若是因着妹妹要将女儿赶走,女儿……”
她哭着,见了一旁的红漆石柱就要往上撞。祝闻笛连忙将她拉住,护在怀中。
“阿莲,你这是做什么?”
“父亲既不要女儿,女儿死也罢!”
三人便静默着看他二人。
“父亲,阿莲既要寻死了,您为何不劝慰劝慰?”
“住口。”老者语气中含了些怒气,他将袖中文书取出,摔在方桌之上,“你口中的清白女子,乃是妓子,这种女人,万不可入我祝府。过往的一切尽数作罢,让她尽快离开我祝家。”
“父亲!”
“此事无有转圜余地,速去照办!”他一拍案,身旁小厮便听了命,下去准备了。
祝岑音侧目,祝岑莲双腿一软,倒在祝闻笛怀中。
李凡霜展扇,轻笑道:“两位亲密无间,本世子拙见,不如将这位姑娘留下为祝公子做个通房。”
“不可!”祝岑莲霎时直起身来,离开男人怀抱,“小女子尚未出阁,怎能做兄长通房。”
“本小姐不与妓子共用兄长。”祝岑音冷笑,看向家主,“父亲,既然兄长如此舍不得这贱人,不如将他二人一同逐出府去,如何?”
“祝岑音!我可是祝家唯一的儿子!”
“放肆!”祝家主再拍案,“我祝家不兴生子续香火那一套,阿音比你强上许多,何需你这不舞之鹤乱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