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空夜色,无星无月。
众人围坐篝火,载歌载舞。
三人换了服饰,伺机而动。
“听说魔界之人天生嗜血,又个个在人间作乱,遇上必杀之。”
寒轻遥垂眸,金栩这话倒也没说错,毕竟许多人眼中的魔界确是如此。
但……
看着面前一老妇递过来的一抔水,她愣住了。
“小姑娘,我看你们从别处来,魔界缺水,定然饥渴了吧。”
那妇人面上沟壑纵生,这魔界沙风不断,又有灼日当空,其余五界占尽了天时地利,独留他们留在此处,苟延残喘。
若非禁地噬骨林被魔龙一族控制在辖界内,怕是魔界还要再下一层楼。
她颤抖着手,水流自她枯瘦的五指间漏下。
她的面色逐渐变得难堪,想起自己手中残余的黄土,但又舍不得这些水就这么丢弃。
寒轻遥将若水横置在老妇双手下方,朝露般滴落剑身。
“谢谢婆婆,我的剑说她很喜欢。”她微微笑着,是对老婆婆善举的感恩。
“老婆婆,这村里没有井吗?”寒易凝四下看了看,疑惑地问。
老妇的身体明显顿住,随后枯枯地笑道:“这,是一座城。”
“啊?”金栩一惊,他曾在人间见过饥荒之后的人群。但不敢相信的是,这魔界子民,日日过着人类也为之不堪的生活。
“这里,是发生过什么事吗?”寒易凝又问,神道的怜悯之心令她对面前众人提不起剑,只是心被狠狠揪住,无法呼吸。
老妪摇头,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这不过是魔界最普通的一座城,那些水源粮食,都被划分在了妖界。”
门内走出一老翁,他佝偻着身子,已然十分苍老。
老妪迎上去,扶着老翁坐在门前生了青苔的砖石之上。
“见笑了。”她有些窘迫,“这,我们的儿女在那边失踪了,他便要每天坐在门前等着。”
寒轻遥顺着老翁目光,妖界晴空万里,只是那夜空中的星星点点,以老人家的视力,怕是会觉万里之远。
因此,他会认为,他的孩子们只是在路上耽搁了。
他不会知道,其实他能够看见儿女埋首之地。
妖族对于魔,不算恶劣,但也是完全地排外,不允许他们进入地界。
于是他们只能在万里黄沙中徘徊,扎根,苟活于世。
“魔君,没有支援吗?”金栩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帝君前年派人施的粮,本来够我们三年吃喝,可惜被这黄沙一吹,一半都不能用了。”老妇又笑着为他们取了火把,“拿着,暖些。”
“魔界如此,到底是何人在散布魔界的骇人言论。”寒易凝愈发气愤心疼,清泪自眼中打转。
金栩也是罕见的沉默。
大抵是因为,仙门堕魔的危言耸听吧。
毕竟,堕魔之人大多,也是受尽欺凌。
魔气生于人心,却遭人人唾弃。
不过一瞬的反噬,便得来所有人的征讨,身败名裂,又连坐了魔界。
只是六界生灵,谁非骨血。
“老婆婆,他们那是什么舞?”寒轻遥指了指不远处的篝火,与旁边的一众人。
“那是采桑舞,是魔界为了庆祝丰收和篝火而创立的舞蹈。”老妪将手中残破的汤婆子塞进老翁怀中,又分出心来回答。
她又去看,舞步轻快,身姿如燕。
“合理怀疑,那些造谣者嫉妒魔界之人天生灵力。”
“大小姐慧眼识珠啊。”金栩赞叹道,独留寒易凝一人凌乱:“什么什么?”
“你看他们体态轻盈,欢快时焰火更盛,又有人无需捏诀就能施法拖动物品。”他如话本里的神探,抚了抚下颚,“很难想象这是未经传道授业之人。”
“原是如此啊。”寒易凝学着他,又将那严肃的神态练了个七八分。
寒轻遥挑眉,不自觉移远了些位子。
“唉,真是可怜。”
“唉,若是有水有蔬林,他们应当会好过些。”
“诶?阿姐的若水剑不是有生水的能力吗?”寒易凝灵光乍现,回眸去看,身后已空无一人。
“你看看这执行力,不愧是神界大小姐。”她十分自豪地朗声道,就差把“我不行但我还有姐姐”写脸上了。
寒轻遥摆弄着手中的灵盘,计算着方位。
按理说,此处应该有一处水源。
于是她将若水控制,一路往下而去。
长剑破沙,倒是第一次见,不过松软中忽的触碰到一处坚硬,她又立即控制灵盘,将若水调转了方位继续尝试。
便如此尝试许多次,她大致明了了这处水源的大小。
右足轻蹬,她飞身而起,手中法阵聚起雏形,随后一步步细化,直至形成。
再猛地送至沙土中,紧随一处迸裂,巨大的坑地显现。
只是在魔界,天力不好借,便只能消耗自身的部分真气,补给若水。
于是不过一个时辰,此处便有一处算不上大却足以维持城中百姓生活的湖泊。
“做的不错。”
不知是谁的一句夸赞,她只记得再那之后便没了意识。
“有水了!有水了!”
篝火会上,众人跳地正尽兴,忽有一少年匆匆跑来,为他们指了路,又气喘吁吁瘫坐在地上。
“不愧是阿姐。”寒易凝骄傲地看向金栩。后者只是轻声一笑,又提出去观赏观赏。
她自然是答应了。
身边喧闹散尽,少年又站起身子。
火光下,他化作原样,只是星灰长发于此间分外耀眼。
玄黑自他身后冒出,二人又一同消失于天际。
寒轻遥醒时,满目疮痍,枯黄脏污的落叶铺盖于她的栀子长衣之上。
若水与她相隔有数里,于是她撑起身子,便要踱步过去。
只是靠近了,她方知,若水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