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裤,裤带由四层皮绳织成,齐整地束紧了,是典型的中世纪风格衣着。上半身赤|裸着。他低着头,正用一条撕破的布绕过他精瘦的腰,包扎住伤口。
“你怎么了?”她问。
安伯托抬起头,见到周静漪,他笑了一下,说:“他们在我体内植入了定位器。”
“什么意思。”周静漪看他。
安伯托简单回答,说昨天之所以能成功越狱找到她,就是因为他发现了定位装置——虽然不晓得那是什么原理,但他能感觉到每次被抓捕时,自己皮肤表面有一处微微发热,于是他切开了那部分皮肤,把那个装置扯了出来。
周静漪看着安伯托像处理一个最普通的伤口似的,包扎自己的身体。他的神情就像他身经百战,这点事不算什么。
但周静漪想,那伤口露出的身体内部,应该不是人的血肉之躯。
安伯托望着她的眼神温和,自信,有些云淡风轻的感觉。
周静漪回忆起,学生时代她那么的喜欢安伯托·格兰索,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他一生都活在深刻的不安与怀疑中,但为了身边的人,为了冒险者周静漪,为了骑士团,他总表现得波澜不惊,当危机发生时,他又总能成为挺身而出力挽狂澜的那个人。
与他的命运相比,他与人交往展现出的一切如轻风和煦,太过平静。周静漪现在想来,她当时是有过这种感慨的:也许安伯托就是爸妈所期望的那种“静静涟漪”般的人。他确实是惹人喜爱的。
周静漪蹲下身,她穿着睡衣,背靠住了墙。出租屋走廊狭窄,她的脚趾挤在安伯托的脚踝上。她近近观察他的脸,他脖颈、肩膀处肌肉的弧度线条,她伸手触摸他的小臂,在那极度拟真的皮肤上按了按。
是人体的温度,人体的弹性,甚至能看到毛孔。周静漪正观察着,发现安伯托一直望着她。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碰到了额头。
“你甚至不是人类,”周静漪不由得问,她望他的眼睛,“何来的人类之情?”
“嗯?”安伯托的眼中流露出了困惑。
他没听懂。
周静漪意识到了,此时回想起昨天安伯托说出“死灵入侵”四个字,更确证了她的猜测。根据昨天夜里的查阅,停服前的《龙之地星:无限》一直处于舆论的动荡之中,最后一部资料片《最初和最终的人类》便是导火索。周静漪暂不清楚别的细节。
她想,是否出于这种原因,眼前的安伯托没有最后一部资料片的记忆。
他的人生停留在了“最终”以前,还在一个非常温情的阶段。
门铃声忽然响了。
周静漪费力站起来,披了件外套出去,她不知来人是谁,回头示意安伯托不要出声,也别露面。
门打开,涌入一阵潮湿气,以及雨声。原来真下雨了。周静漪出了门。
眼前站着两个陌生男人,一个戴眼镜的,瘦些,一个胖些。他们正微笑着。
“什么事?”周静漪警惕道。
“你、你好,您就住1107户是吗?”戴眼镜的男人笑道,他穿着件商务西装,“那个,请问有没有一个自称‘安伯托’的男人来找你?他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动漫人物一样,到处跑,昨天还要跳楼,是闯到您家来了吗?”
周静漪脸上总是波澜不惊,她看他们:“你们是?”
“我们是他的家里人,”对方谄媚笑着解释,“他,脑子不太好使。”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家里人?”周静漪问道,不由笑了。
两人顿感不妙。
§
窗帘紧掩着,把雨声隔绝在外。张泊杨浑身酸痛地醒来了,他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挠了挠头发,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睡在了夜店楼上的酒店房间。
这帮人怎么回事。他腹诽,把人灌醉了往酒店一扔拉倒了是吗,也不知道把人送回家?真没礼貌。
张泊杨找出手机,想看一眼时间,先是发现天气预报连日有雨,又一看,嚯,怎么浦孝文给他打了这么多电话?
张泊杨伸手挠了挠脸颊,他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这人找他干嘛?
随手拨回电话去,尽管是周末,对面也很快接起来。
“张泊杨?”
“嗯,”张泊杨应了一声,带着刚睡醒的鼻音,“什么事啊?”
“开门。”浦孝文说。
张泊杨迷迷糊糊,走出去把门开了。他心想,难道是徐沐容和浦孝文对他这个前男友心存愧疚,好心给他点了早餐送来。
结果门一开,一双手从外面伸进来了,狠狠揪住张泊杨睡乱的衬衫衣领,把他一顿往屋里摁,上来就给了他一拳。
张泊杨吃痛,人倒在客厅沙发上,他回过神,抬手就握住浦孝文挥下的第二拳。
“哎,干什么呀。”他有点生气了。
浦孝文居高临下瞪着他,看着一个文质彬彬的人,眼神非常之凶恶。浦孝文放开了张泊杨,回头就往卧室里面走。
“哎。”张泊杨一头雾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当然他很快便清楚了。因为他走到卧室门外,想瞧瞧这位浦孝文有何贵干时,浦孝文走过来问了他一句:“周静漪呢?”
张泊杨当场呆住了,看着他。
浦孝文注视着他,像看一个金发纨绔恶徒。
“不是,你当我什么人啊?”张泊杨忍不住问,他费解得笑了,“我不是坏人啊!”
浦孝文在房间里来回转,似乎内心饱受折磨。他双手抱在胸前,回头对张泊杨说:“我老实告诉你,张泊杨,我和沐容在一起,是经过了慎重考虑的,我们俩都是单身,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未来,什么样的伴侣,是以婚姻为前提开始交往的。”
张泊杨不讲话,手放在裤兜里看他。
“我明白你长不大,可能对我们很有意见,”浦孝文走近,近到张泊杨甚至能看清他的下睫毛,浦孝文认真道,“但我奉劝你,对我们有意见你就冲我来,少去接近周静漪。她不是你这种人。”
张泊杨皱起眉,浦孝文的每句话都令他不愉快,但他听到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