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缚住,他立马告饶,往后一瞥,毕恭毕敬地唤了声“长公主殿下”。
凌夕眉头紧锁,见凌煦肩胛一处拳头大的血洞,心有不忍,眼睛一闭扭过头去,又急又气,审道,“将事情原委老实交代!不然饶不了你!”
“小仙乃杻阳山神,在自家庙前捡到了重伤的太子殿下,对了,庙前还有一个老大的红色符咒……太子殿下的伤和小仙可没有半分关系啊,长公主殿下明鉴!”
凌夕将他甩到一旁,凑上凌煦榻前,瞥几眼便停不住似的来回踱步,除了念叨凌煦安好,再没有半点思绪。
“这是从哪儿撞的祸!”三桑急吼吼地进了殿,见殿中一片狼藉忍不住摊手,“石头失踪,凌煦又成这模样,真不让人活了……”
杻阳山神在殿门后,偷偷望了三桑神君背影一眼,眼神中的崇敬顿时绽了开来,心中直在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要与他行个礼。
“灵希不见了?”凌夕惊道。
凌夕与三桑关心则乱,连灵希二字都不避讳了,亏得一屋子医官都将命悬在腰上似的给太子续命,根本无有人察觉。
“是啊,我遣了满阁的人去寻都寻不到,可急死我了。”三桑脾气虽爆,却也已记不得上次这般急火攻心是在何时了。
“神君,灵希之事待煦儿醒了一问便知,还望神君能帮着瞧瞧煦儿的伤势。”凌夕随手拽着救命稻草便不放,急道。
三桑凑近一瞧,“他的伤乃朝宗节所致,伤身不说,更是受其反噬,恐怕还强动了修为,故而血流不止。”
药王一听,捻着须沉思片刻,“既如此,尊后的岫岩玉拂尘或能有奇效,老夫曾亲见尊后拂尘一扫,便清人业障,太子殿下身上的反噬定能消解。”
“快请母尊来!”凌夕忙吩咐哲哲道。
哲哲却在原地跺着脚游移不定,急得三桑直将她往殿门外推,哲哲仍是死命扒着殿门,一步都不敢踏。
凌夕见状,只训一句“起开”,便亲自去请,不在话下。
杻阳山神听见“尊后”二字,心惊胆战也不亚于哲哲。
尊后必镧在神族是个禁忌,想当年太子出世尚不足一月,尊后改名讳“必兰”为“必镧”,从此避世,立誓永不出娥陵殿。
神尊似乎无何奈何,只能由着她性子,放话道,“若有人胆敢扰尊后清净,以弑君罪论处”,也当真没再登过娥陵殿的门。
从那之后,尊后成了神尊的逆鳞,虽从未现世,在众神心中的威慑仍半分不减。
药王长叹一声,“想来也未必能成,还记得蛮荒之战长公主殿下伤成那样,尊后连句话都没往蓝田阁递……”
三桑眉头紧锁,瞧着榻上毫无生机脸色煞白的凌煦,心道凌煦尚且如此,灵希修为尽丧岂不更糟,一时心乱如麻。
这时杻阳山神向前,举起手指轻轻点了三桑的肩膀,“小神遇见太子殿下时,在庙前见了一道暗红的符咒,想向三桑神君请教一二。”
“难不成是,告命符,”三桑顿时来了主意,猛一转身,问道,“是那道符咒引你去的?”
“正是。”杻阳山神郑重点头,瞧见三桑的眼神在他额间略一停顿,却又毫不在意地移开,他心中竟隐隐有些失落。
普天之下再找不到一个能画出告命符的凡人了,三桑心想,那定是灵希走投无路放手一搏,用了这样冒险的法子。
他长叹一声,并未见有多么宽慰。
唤告命符需受断掌之痛不说,一介凡人若有一世曾求见神佛,魂魄之上所刻断掌纹经轮回而不灭,余生再不得遇神佛,否则立死,回天乏术。
故生来俱断掌纹者,常被视为不祥,一曰:福已临罢,且等报应。
正当三桑无奈此生再无法与灵希相见之时,殿门外似飘来一阵凛冽的清气,使人灵台清明,如入混着梅香的冬日。
众神往殿门望去,来人从头到脚一袭青色,发髻绾得端庄利落,面上一派寒霜,眉眼却带柔情。
她骨节分明的手上握着那柄岫岩玉拂尘,抬手落足拂尘不扬,浑身上下拢着浑厚的修为。
凌夕在她身后赶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母尊,快,快救救煦儿!”
必镧轻坐于榻上,出神地望着凌煦的脸,神色默然不露痕迹,无人能揣测她所思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