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感如相触而传的电流，袭进具子都的恍思里，是他想不起来的东西。也许是相似的情景，也许是相似的空间位置与动作，也许是对方相似的表情与反应，这种相似令他心间一痛，他突然也想哭，和这女孩一起不管不顾地哭出来。
具子都看着甘棠溢满泪水的漂亮眼睛，怀疑过某个可能性，但那个可能性又不应该，因而被他给很快地否决掉。不会是她的。
“是我不对，不要哭了好不好？”具子都哑了嗓子，压低声音给甘棠道歉。他很少对别人道歉，即便是最严重的那次，他被剥皮剔骨，走进十八层地狱里的油锅，被万年玄铁锁住，他也没有为自己的行为道过歉。
“我也不对。”甘棠压着还想往外冒的眼泪，一噎一噎地同样道歉，“我知道我应该做什么，我们要找到时薇，才能回去，才能解决问题，才能挽回苏眠，还有苏世。我没有怪你，真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觉得很不公平，为什么你会是巫灵，你身边的亲人朋友会因为你遭受意外？”具子都替她说了被噎住的话。
“对。”甘棠被戳中了心病，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再次决堤，不知不觉地在向这个只见了两次面的男人倒苦水，“从小到大我都不敢交朋友，因为我知道那或许会将另一个家庭牵扯进我的命运漩涡里，我知道我会影响别人，很大的影响。苏眠，苏眠一直和我一起玩，她是我表姐，也是我的朋友，苏世也是，苏家是我最后的依靠，我却还给他们带来了那些……”
具子都又给她擦了眼泪，他极其谨慎着自己的措辞，语气温柔得比哄小孩儿更甚，却是态度无比认真，“丫头，你知道巫灵的本质是什么吗？”
甘棠轻微地摇头。
“是人神留在人间的血脉。远古的神祇将自己力量的一部分留在了人间，那种灵力降生到与之有缘的凡人身上，令他们拥有异能，去帮助神明管理人界。你们曾是人与神的使者，人界将你们叫做巫，把你们视作同类，可你们远不止拥有凡人的一部分。你是人，你也是灵。你是他们珍贵的融合体，如何有煞星之说？”
具子都顿了顿，稍微扯了个小谎，继续道，“你的那些亲人遭受意外，那也是他们的命数，远不是你一人能完全影响的。”
这话也对也不对，毕竟命数只是个大统，细枝末节的变化纷繁复杂，况且一如蝴蝶效应的影响面，一丝牵动，万面俱转，再者如若不是人间出现了过大的异常，他也不会被地府保释出来以功抵过，但他现在想要的是甘棠不要过度自责于自己的身份上，走出那片阴影，她才能够成为一名出色的巫灵。
“真的？”
“嗯。”具子都弯起嘴角，试图缓和气氛，“你能获得那种力量，大概就像连中了一百年的彩票吧。”
“不缺德吗？”
“不缺德。”具子都无奈地笑，这次倒没有生气，他觉得自己对这个词免疫了，“我们可以做好事，积德。”
“那我们去找时薇。”她终于止住了哭。
“好。”他终于原原本本地说服了甘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