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可以看到一些东西,老二,就……”男人似乎不想往下继续说。
女人在哭,“老二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舍得吗?”
“唉,我怎么舍得,可到了我这儿就一支……”
女人抽抽噎噎地不说话。
“小敏,我们家对不住你。”男人将女人搂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如果早知道你们家里是这个样子,我根本不会嫁过来!而且,我给你说,我生不了!我前些天去上了环,计生委都认得我的。”女人还在做最后辩驳。
“我听说那个东西可以找人偷偷摘掉的,是活的。”男人抹了把脸,不敢去直视女人水汪汪的眼睛。
“你真要把老二送走!”女人抓住了男人上衣胸口的布料,“口口声声说你家老爷子让的,你呢?他那样子还能活多久!呵,连自己孙子辈的胞衣都炖上了,想活命想疯了吧!”
“你闭嘴!”男人忽地用力打掉女人死死攥住的手,后又惊觉自己做过了头,他把女人的手又抓到了自己更大的手掌里,包住,抵在心口上,低声下气地哀求道,“对不起,小敏,对不起,等老爷子身体好一些我们就搬回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好不好?”
“那还生吗?”
男人没吭声。
甘棠本被这段封建迂腐至极的对话听得火冒三丈,身体却不听自己的意识,她的手脚自发地失去平衡,栽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
“谁在外面?”里屋的男人朝门口喊过去,松开女人,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甘棠被这具身体带着往越来越黑的夜色中跑去,后面有人在喊,她发疯了一般往前跑。
皮肤柔嫩的小腿被刺荆划出血痕,栽倒,爬起,小小的手掌擦到了野蔓的锯状叶片,嵌进坚硬脏污的砂石,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躲藏,不停地奔跑。往后山里。
具子都说,她是溺亡……
后山里有条河,顺流而过,绕过村子,一个村子,又一个村子。
她是想沿着河流走掉的。甘棠能感应到这具小身体的一些思想与情绪。
他们不要我……
不要我……
我为什么看不见那些东西呢……
我也想看见……
我想离开……
我想回家……
天空中云层厚积,河水猛然暴涨,在夜色的掩映下,一条黑色的数十米长的东西在沿着河水游动。
小女孩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
蛇……
“不,不是蛇。它有脚。”甘棠喃喃道出,只觉头疼欲裂,仿佛有什么封印在灵魂深处的东西被牵引着带出来,要把她的魂体表面撕裂。
糟糕,这一下子,她从小女孩的身体里出来了。
“呀!”水边潮湿,小女孩脚下一滑,落入那波涛汹涌的水中。
而甘棠,则像时薇那次一样,此刻只是一团透明无力的空气。她用空无的手在空气中抓住一团空气,又无奈地摊开了手掌。
甘棠瘫倒在地,四周的景致逐渐瓦解消失,凝成黑漆无光的空间。这里什么也没有。
四周回荡着小女孩的哭声,她不停地在说。
我好恨,好恨呀!
他们不要我!
男孩子有什么好!
我出不去……
我在这里呀!
没人来找我……
好恨。
好恨……
一个童稚未脱的声音,却一声声地在说着这些话,使人毛骨悚然。
甘棠猛然睁开眼睛,呼气,身上附着的湿冷感已经不见了。她向四周望去,林明明仍然坐在木制小板凳上,把玩着那个金属环。
“妹妹走了。”林明明不再看她,语气没有起伏,面上没有表情,依然显得落寞。
“妹妹走了,呜。”这一声显得更像个三十岁的傻子了。
甘棠又看了她两眼,见林明明不搭理她了,只好叹了口气,把小板凳放回原处,和她道了个别,走开了。
具子都!我想我猜出来一些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