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的目光落在迟青凌脸上,极认真地看着他,眨了眨眼,似在确认,又似乎在回忆,良久才轻声开口:“果然,青燐,只有动了你的东西,你才会又展现出三百年前的样子。”
话音刚落,他便能明显感觉到周遭的空气骤然降下来几度,迟青凌冷冽冽道:“青燐早已在三百年前战死,你不必再提了。”
“罢了,”公川断垂下眼帘,遮住眼里的情绪,“是我那时对不住你。我当时得到你已经知道那只妖鬼时,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放手。”
他顿了顿,声音苦涩:“我地府里任何妖鬼你都能够带走,唯有那只,不行。”
下一秒,迟青凌分外薄凉的嗓音传到他耳朵里:“不可能。”他淡淡的睨了公川断一眼,走出去几步,连带着他怀里的影月灵狐一便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这就走了?
瞧见那瘟神走了,一名骸骨兵蓦然出现在公川断身侧,拱手问面前的少年:“城主,那只霜寒魅失踪的事情,可要上报?”
公川断沉吟片刻,摆手道:“记录在册便是了,不必上报。”
“可是,主上,到时候上面问责……”骸骨兵的骷髅嘴张了张,显出极为难的神情,“可就麻烦了。”
谁不知道这百年上头抓的严,连逗留于人间盘桓的厉鬼恶灵都少了许多?其中最为特殊的就是那只被迟青凌带走的霜寒魅。
明明罪孽并不算太严重,却被判了好几百年的酷刑,在炼狱里被反复折磨。明眼人都看得出上头对那只妖鬼的上心,可如今那只霜寒魅在城主眼皮子底下丢了
听到骸骨兵说的话,面前的少年似乎毫不在意般,转身离去:“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
凌晨时分寒凉的风卷起迟青凌鬓角的黑发,他回到桂子村时已是天亮时分。想到家里还有个妖鬼要养,迟青凌原本打算回家的脚步一顿,转而在早餐店门口停下来。
桂子村虽然村子偏僻了些,可好歹还有着根基底蕴在,别的可能没有,但是文化美食底蕴确实很足。
清晨的村落,街头巷尾弥漫着一股独特的烟火气味。食物升起的热气烟雾缭绕,一条街一眼望过去,煎饼、油条、豆浆、包子等升起的热气烟雾缭绕,香气盈满了整个巷子。
在热气腾腾的摊位旁,摊主们正在忙碌着,忙的不可开交。
蒸笼一掀开,还不用吆喝,就有人抢着要。迟青凌不由得脚步加快了几分,排在那几人身后。
刚出笼的包子小巧而白软,迟青凌正认真的思索该给秋雨要几个时,就看见前面的妇人蓦然转过头来,看见是他,先是一惊,脖子不自觉缩了缩,随即咽了咽口水,寒暄道:
“原来是迟彩匠,今日怎的来空买早点了?”
迟青凌垂目看她一眼,眼前的人长身玉立,妇人眼前一亮,此人在面前一立,竟觉如同揽月入怀,难寻一二。
想起他的从事的职业,她又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惜了。
迟青凌是不久前才搬来这个村子的。刚开始时,大家伙从没看见过如此之标志的人物,有适嫁婚龄的人前去打探过,去前还是兴致勃勃的,回来后只是摇了摇头,说不合适。
大家好奇的询问,才知道,这美男子从事的职业竟然是扎彩匠!
活人总担心死人找不到去阴间的路,就想尽一切办法帮死人引路,由于活人自己也不认识去阴间的路,就烧纸人、纸轿,让死者的亡魂坐着纸人抬的轿子去阴间。
如此一来,纸人便承担了阴间引路人的角色。那些怕死又迷信的人自然对纸人惧怕三分,生怕纸人顺便把自己“带走”。
因此,连带着对扎彩匠也染上了几分惧怕,而坊间秘闻更是直言如果扎纸人师傅的手艺好,在晚间的时候这些纸人还能自己起来活动,要么下棋,要么聊天喝茶。
如此,对迟青凌怀有好奇和不正之心的人打消了许多。
原本还有对他抱有爱慕之心的少女不信,觉得不该凭借职业取人。于是她大清早带了早点跑去迟青凌家,一进院子,就看见好几个纸人坐在桌子前,那少女被吓得花容失色,从此对他避而远之。
迟青凌轻轻一笑,随口说:“今日起得早,便想着来买点早点吃,感受一下村里的风土人情。”
妇人点了点头,看到前面还有几个人,觉着无聊,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凑过来神神秘秘说:“哎,迟彩匠,你有没有听说村子里赵家的事儿?”
迟青凌摇了摇头,回道:“不曾。”
知道他不知道,妇人摇头晃脑,娓娓道来:
“那赵家不知是犯了什么邪,不是说赵家的公子命薄,他娘就寻思,也到了婚嫁的年纪,娶个姑娘回家冲冲喜,哪想到这媳妇还没进门呢,就横死了。”
妇人边说边叹气:“原本这事儿也赖不上赵家,赵家娶妻心切,开的聘礼也高,前一个姑娘还没下葬呢,就又找到了一个。
定下亲的当夜,赵家就派了人去那姑娘那,明面上说是主仆先熟悉熟悉,背地里谁不知道是盯着呀。
这回倒是没出什么岔子,好不容易过了门,没两日呢,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