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陶然带过来给她的,小家伙一看见星雨准备的狗粮,顿时狼吞虎咽。
陶然边看边笑:“城哥爱狗如命,他是有多恼火,连自己的狗都不要了。”
* * *
编剧工作进展得并不顺利。
星雨按照策划团队的要求写了一个大纲,否定了。
一周后,她写了第二个,又否定了。
大纲前前后后改了七稿都没通过:
——“主线清晰,副线不出彩。建议增加副线,将重点移至女主成年后商战。”
——“内外景比例失调。外景过多会导致置景困难、转场频繁。”
——“女主情绪不连贯,铺垫不够,大起大落。”
——“第5、7、13、16集标注处用梗过老,建议换梗。”
——“请脱离原著作者思维,用影像而不是用文字来呈现角色。”
……
沮丧、颓唐、自我怀疑……她夜不能寐,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
终于有一天,梅瑛——大家都叫她“梅姐”——把她叫到了办公室:“星城,你是不是不擅长写大纲啊?要不……大纲咱们先放一放,你先写三集给大家看看?”
她的心境由当初的兴致勃勃变成了诚惶诚恐。大纲已经改得认不出来了,为了贴近热点话题,增加了新的人物,新的事件,新的感情线——她好像同时在写好几个故事。秋喜找来了各种剧本和资料:《故事》、《救猫咪》、《电视剧编剧教程》……她边看边学,花了两周时间,熬了好几个通宵,终于完成三集。
第二天,梅姐打电话给她:“你写的三集我们发给导演看了,他今天正好在江州,想找你聊聊剧本。”
她自然受宠若惊。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贺汀导演。听秋喜说,导演每次过来,身边总会有一大群陪同:公司老总、副总、秘书、助理、策划……这一次,他是一个人来的。
导演衣着朴素,身量修长,剃着个简易的平头。大概经常风吹日晒,皮肤粗糙,骨节粗大,一看就是个实干家。星雨无法将他的长相与贺寒联系起来。多看几次之后,终于发现了共同点,他们都属于“耐看型”:五官紧凑、棱角分明、眼睛嘴巴都不大,放在一起就特别好看,像是从兵马俑里跑出来的,飒飒然有英气。
导演平易近人地给她讲解了一些编剧的基本知识,什么是戏剧结构,什么是圆形人物,对白如何反映角色,动作如何呈现情绪,人物如何入场,场景如何切换……
他一场一场地分析她的剧本,一段一段地帮她修改,哪里好,哪里不好,哪里要进一步发挥,哪里要推翻重来……
星雨感到自己又回到了中学时代潘老师的课堂,边听边记,不时提问。
“照我刚才说的修改一下,这三集应该就可以过了。”导演从容地说。
星雨喜出望外,问道:“那大纲呢?”
“大纲我看了,策划们的意见我也看了。他们的批评不能全听。依我看,前面二十集都不错,后面有点儿走歪,但能纠正过来。等下见到梅瑛我跟她说说,要保护好编剧的创作热情,别让你没完没了地改大纲了。有些编剧就是写不好大纲,但能写剧本,这样的编剧我见过,没准你就是其中之一呢?”
星雨不大会说场面话,只知道乖乖点头,但心里已经感动到哭了。
不知不觉,聊了两个小时,贺汀问道:“对了,听说《七年十一天》是你和另一位作者合写的?”
“对。他叫蓟千城,笔名原木,是众神网的科幻作家。”
“那他今天怎么没来?”
星雨吃了一惊,没想到蓟千城不肯参与此事,导演居然不知道。
“他……已经从这个项目退出了。”
导演眉头一皱:“为什么?”
“不清楚。”
“编剧组团写剧本——这很常见。作者组团写小说——这样的情况好像不多。”
“是不多,但我们合作得很默契。”
他点点头:“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同学?同事?”
“我在他的咖啡店打工,他看过我写的东西,觉得文笔不错,就鼓励我写作,一来二去地就成了写作伙伴。”
“只是伙伴?”他一边笑,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她。
星雨没想到导演这么八卦,只好说:“嗯。只是伙伴。”
“小说我看了。你写的这部分,主要是言情。他写的那部分,主要是商战。没有他的加入,你能独立完成整个剧本吗?”
星雨的心猛得一沉,导演说得没错,这也是她最担心的。蓟千城写的那一部分有大量的行业知识,如果没有他的辅导,只怕很难写好。
可是,在这个时候说不能,是不是太晚了?
“你应该说服他加入进来。”导演建议道,“你们第一次合写小说,就能这么成功。再次合写剧本,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回家路上,星雨隐隐觉得,导演的这番话,别有目的。
贺汀是个人尽皆知的名字,从各种新闻报道中她知道他出身贫苦、向往艺术、毕业于电影学院导演系,拍过很多得奖的大片。
很快,她在网上搜到一条不起眼的信息:
二十六年前,贺汀导演曾在波兰的罗兹电影学院进修。
她于是又查了一下贺寒的生日。
贺寒只比蓟千城大一天。